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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家兄弟来说,“皇家学堂”的事情终究不关自己,知道些也就足够了。
谢岩当然也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自然也没有必要多说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刘仁景道:“仁景兄曾有差人送来一封信函,询问‘棉花’一事,不知是公事,或是私事?”
刘仁景有些听糊涂了,问道:“此乃陛下之意,自然是公事,何来私事之说?”
谢岩却道:“若公事,吾能说的与陛下知晓的应当差不多,唯有等上一两年,‘育种中心’那里有了结果才能详说。”
“那若为私事呢?”刘仁实从谢岩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便替刘仁景问了出来。
“若为私事,当然有所不同。”谢岩分别看了刘家兄弟一眼,然后想上片刻,才张口言道:“‘棉花’不是粮食,然其重要意义不比粮食逊色,乃是百姓御寒过冬不可或缺之物。只是刚刚得到种子,需要验证和育种,据吾所知,‘司农寺’除粮食、瓜果蔬菜外,对于此类物品,历来兴趣不大,若交由朝廷去办,恐怕耗时甚久,故吾以为,此非上策,当另辟蹊径为佳。”
升任“司农寺”正卿已有大半年的刘仁景,自然知道谢岩所说非常正确,别说是下面那些官员了,连他本人又何尝不认为“棉花”并非紧要之事,否则也不会拖到今天,而且还是谢岩主动提出来了。
现如今听谢岩如此说法,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好东西”,于是赶紧说道:“此乃老夫之过也,还请警官莫怪,待老夫回去即安排田地、人手。”
“仁景兄言重了。”谢岩道:“任何一个新东西,都需要验证才知道正确与否,吾也仅是听说罢了。”
身为刘家家主,刘仁实对于“私事”,很多时候比“公事”还要上心些,所以他顾不上谢岩和刘仁景之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词,而是直接问道:“于私,‘棉花’有何用?”
谢岩道:“刘家在‘洛阳’一带,有田地千亩,若是划拨出三成,且安排农户配合,当可形成与‘育种中心’合作事宜,在风险与获利对等的情况下,可获得出售‘棉花’种子的三成利,不知仁实兄以为如何?”
“棉花”的三成利值多少钱,刘仁实搞不清楚,但是三百亩土地的产出,他还是知道的,最高不过五石(约五百多斤),即便按市价算,也不过一贯钱,那还是最高水平。以如此少的代价,换来“棉花”种子三成利,那简直和不要钱白送一样,如果这都不答应,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区区三百亩地哪里够用,那一千亩地,都算上好了。”刘仁实极为大方地说道。
“兄长何故如此?”刘仁景多多少少有些不满地道。
“仁景啊,家里这些年开支甚大,收支勉强相抵,愚兄也是没办法呀。”
刘仁景无可奈何的摇了一下头,刘家的情形他焉能不知,虽算不上太好,也远远没有到刘仁实说的那个地步,只不过都是自家人,无法明说而已。
谢岩猜出刘仁景的意思,见状笑道:“仁景兄莫急,‘棉花’固然与‘司农寺’失之交臂,然另有一事,相信更加适合。”
刘仁景道:“哦,老夫愿闻其详。”
谢岩道:“乡里组织的商队,在‘岭南’购得大片土地,正在那里选育‘甘蔗’,此物甚甜,必定可以榨出糖来,那里需要有人打理,吾以为,‘司农寺’接手此处最好,完全可以利用南方得天独厚的条件,建立一个官办的‘育种中心’。”
如果说,原先唐人并不知道“育种中心”是做什么的,现在那是都知道了,这几年下来,中心选育的粮食品种,以及精耕细作的方法,已经让很多农户从中受益,并且在大唐多处进行推广,也正是因为在“推广”事上办的好,刘仁景才得以升官,所以,他对谢岩提出的这个构想很有兴趣。
在详细询问了“甘蔗”选育品种及成功的把握有多大后,刘仁景当即表示:“老夫将上书陛下,设立‘育种中心’。”
刘家兄弟各自都得到了好处,那当然是心情颇佳,接下来的话题,不可避免的转到了谢岩即将“大婚”的事情上。
皇帝宠幸谢岩,不愿其与豪门大族有过深纠葛,这点小心思,在朝中算不得秘密,但凡脑子灵活些的都不难猜出,只是刘仁实觉得,以“许家”的名声而言,娶个“许氏女”不免太亏了些。
谢岩到无所谓,而且他更加知道,“许氏女”似乎不能生育,此事在“圣旨”颁布后不久,就有来自“洛阳”的商贾偷偷告诉了他。
然谢岩和冯宝的想法差不多,穿越千年后,在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真要是找一个完美无缺的老婆,岂不是等于害了别人,如今这样也不错,不完美也就少了愧疚。因此,刘家兄弟怎么说,他除了笑而附和,其他皆不予置评。
只不过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谢岩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在话题告一段落时,开口说道:“仁实兄,冯宝自西域给吾来信中,称遇上了定远兄。”
“什么?”刘仁实闻言大惊,“腾”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同时道:“他、他竟敢私自回来?”
“仁实兄莫惊,非是私自而回。”谢岩赶紧道:“定远兄是去找苏定方大总管求援的,此乃公事也!”
刘仁实一听是“公事”,脸色立刻好看起来,可是刚刚坐下,又想到了“求援”二字,急忙问道:“定远他们遇到麻烦了?竟然跑几千里来‘求援’?”
谢岩道:“冯宝信中没有细说,只说他已解决,想来不是大事。”
刘家兄弟皆是大官,且都是聪明人,怎可能想不到,若不是“大事”,刘定远怎可能跑几千里地去找苏定方,只不过谢岩似乎不愿意详说,那自然也不能细问下去,刘仁实只好换了一个事问道:“这些年,定远还好吧?”
“听说是苦了些,不过还能应付。”谢岩说完看了一眼刘仁实,跟着道:“定远兄,在‘波斯’已娶妻生子。”
“好事啊,刘家添丁进口,当然是……”刘仁实话刚刚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跟着大声道:“不行!胡闹!他、这小子是不是娶了个胡女?”
刘仁景原也打算说两句“恭贺”之言,忽然听到刘仁实如此一说,他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一脸询问之色看向谢岩,很明显是意识到了问题在哪儿。
“仁实兄稍安勿躁。”谢岩说道:“还请仁实兄听吾一言。”
“警官有话且请直说。”刘仁实强抑心中的不爽,开口说道。
谢岩道:“恕我直言,定远他们一去十年,在当地成家生子,乃是人之常情,吾以为,不可苛责。”
“定远找多少个女人,老夫都没有意见,但是娶为正妻,那如何使得?我刘家也是本朝勋贵,这事要是传出去,那还不得给人笑死。”
“警官啊,老夫也以为定远这事儿吧,不可!”刘仁景接过话道:“怎么说刘家在本朝有身份、有地位,此事……实在不妥啊!”
谢岩笑而摇了摇首,跟着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又放回茶几上,然后道:“吾对于此事的看法,恰恰和二位相反,若是刘家成为第一个承认自家子侄在为国进忠的时候所做的一切,那么,在陛下心中,在百官心中,‘刘家’可是忠心耿耿!二位可别忘了,‘军官援助团’总共有三十多人,其中至少有一半来自勋贵之家,如果届时有人率先上奏陛下,请求陛下给予册封‘诰命’的话,不知二位以为,上意如何?”最后这一问,令刘家兄弟实在无法回答。
严格来说,刘家是靠着老国公出生入死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和那些真正的豪门之家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底蕴,应当说,如果失去圣眷,那刘家什么也不是。
所以,老国公刘弘基生前,给家族定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紧跟皇帝!同时,和谢岩立下“通家之好”的约定,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而皇帝因为统治需要,很多时候是会在某些事情上做出让步的,比如授给“胡人”官职,或者爵位,那都是屡见不鲜,更不用说册封某位“胡女”为“诰命夫人”了。
谢岩的意思其实很清楚,那就是告诉刘仁实:“与其让别人先行一步如此去做,倒不如自己去做,既维护兄弟感情,同时又多了一个向皇帝显示忠心的机会,可谓是一举两得!”更何况,此事皇帝应允的可能性非常大,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要不然,日后再派人去“波斯”时,还有谁肯去呢?
刘仁实看了看刘仁景,见他也是一幅不知道如何说的样子,心知此事还真就难办,可谓“左右为难”至极。
谢岩也不催促,只是在耐心等待,他可以肯定,“刘家”,到最后是一定会认下刘定远的妻子,哪怕现在并没有一个明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