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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军”,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是选在大雨天里进行的,除了冯宝,好像别人还真干不出来。
不是没有人提出过异议,甚至连王福来也建议改期,可一句“军令如山”,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雨一直在下,好在小了许多,而且一阵有、一阵无,显得捉摸不定。
大营以西两里地,是一块较为平坦空地,一个简易高台上,搭建有个遮雨棚,而在其中,两位披甲将领与一位身穿紫色宫内服饰的无须年青人并肩而立,雨棚外左右两侧,各有五名披甲军士,形成“拱卫”之势。
大唐的“校军”,类似“阅兵”,为“检校全军”之意,尽管整齐划一的程度远远比不上后世“阅兵式”,然各色旌旗招展,大军来回移动穿梭,气势也极为惊人。
待诸多统兵将领至高台下“缴令”后,余下的事,自然交由最高指挥者冯宝了。
平生第一次站在高处眼看近前的三万大军,要说冯宝心里不紧张,那绝对是瞎说。
乌泱泱的人群站在下面,给人以沉重心理压力,幸好冯宝这些年,打过仗、带过兵,心理素质过硬许多,在短暂沉默后,他说出了一句话:“陛下有旨,重建大唐水师,请王公公宣读圣旨。”
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宣读圣旨,是冯宝仔细考量后的结果,因为在那文绉绉的圣旨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意思,那就是“水师都督”拥有在“水师”内“便宜行事”之权。
当众告诉全军将士这些,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冯宝有意按照自己的意思,在符合“军制变革”的大前提下,打造一支全新的“大唐水师”。
宣读圣旨用不了多长时间,但由军官层层转述全军,却耗费了一炷香功夫。
待王福来收起“圣旨”,冯宝迈步走出雨棚,来到高台边缘,面向全军,大声道:“令!原‘皇家卫岗学堂校丞’刘愣子,出任‘全军操练总教官’;‘水师都督’冯宝、‘水师军丞’贺兰敏之共同担任‘副总教官’,全军上下,官兵一体,进行两个月的操练,到期将组织考核,成绩最好的前一千人,将组建成‘水师突击队’,之后四千人组成‘水师陆战队’,再后五千人为‘水军’,余下众军,另行安置。”
这里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伴随着冯宝的此番话,影响深远的大唐“军事变革”正式拉开帷幕……
让刘愣子全权负责操练,既是谢岩的意思,也是冯宝非常认可的事情。
从“羽林左卫”到“皇家学堂”,刘愣子真正唯一干的事,都是操练军卒,尤其是在学堂的这两年,时间充裕,和谢岩接触更多,于闲聊之中,得知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操练方法”,再加上此次南下前,谢岩“突击”向其“灌输”了一些“海军知识”,故毫不夸张地说,他所掌握的“军事操练”方法,在大唐军中,少有人及。于是乎,轰轰烈烈的“大唐水师全军高强度操练”开始了。
与谢岩当初在“武平堡”时所做差不多,队列、负重越野跑步等一系列强化身体素质的法子悉数出现。
从将军到士兵,无一例外,白日操练,晚间上“识字课”。整座“水师大营”里,处处彰显活力,且充满竞争。
是的,竞争!
每个士兵都知道了,在三万余大军当中,唯有“操练”最好的前一万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师”,日后可以上船,可以出征,能够通过战事获取军功,赢得财富和地位,当然,更重要的是,每个月还有一贯钱“补助”,这对于穷贯了的底层军卒而言。简直不敢想象,完全值得豁出命去“拼一把”。
军官们也得知,日后“水师”常规情形下,战斗兵力仅一万,以千人为单位,分列“十个营”,每营分“十旅”,自大都督之下,正式“统兵权”仅有两级,每一级各有正、副和军丞三位军官,也就是说,原有近两千名各级军官,最后能够走上统兵岗位的,连一半也不到。而按照大都督给出的章程,能够带兵的,不仅官升一级,另外每月有“补助”,只是不固定,原则上不低于两贯钱。要知道,这可是在朝廷俸禄外的额外收入,怎能不令人眼热?且尤为重要的是,此次各级军官任命,和原有官职毫不关联,一切以最终“考核”为准。换句话说就是,假设原先是一名最低级的“队正”,但是“考核”优异,能够执掌一营,其官阶立刻直升为“都尉”,等同于连升数级,这个吸引力可就太大了。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这份诱惑。
可也有人问,那多出来的官兵,怎么办?
“水师都督”也给出了答案——“大唐水师”裁撤原“洞庭水师”,设“广州”、“登州”两大基地,此外,在“泉州”和“洞庭”设两大“补给站”,以安置余下两万官兵。并告知全军:“‘考核’每三年进行一次,无论官兵,达不到要求者,退出战斗序列,由陆上辅助官兵‘考核’成绩优异者替换,以保持战斗能力。”至此,“重建水师”迈出了第一步。
军队建设,除了解决人以外,更重要是武器装备以及物资保障。
或许是谢岩提前想到了这一点的缘故,所以张猛以及许多作坊都有人随军而来,冯宝很清楚,他们这些人,就是来解决各类物资供应的。
而在开始运作前,冯宝以为,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因此,他与贺兰敏之、王福来一齐出马,来到“广州刺史府衙”。
“王公公与两位大都督联袂而来,本官深感荣幸,快快请进。”府衙正厅门前,刺史李仁满脸笑容,热情地言道。
“多日不见,李刺史面色红润,不知可有遇上喜事?”冯宝微笑而道。
“哪里哪里,诸位请入内叙话。”
简单客套几句,算是官场规则,怎么说也是礼多人不怪嘛。
入得正厅,分宾主落座于案几后,自有府衙胥吏奉上果品。
大约是因为天气过于炎热的缘故,热茶换成了“冰镇酸梅汤”,也算是应景了。
李仁待胥吏退下后,道:“听闻大都督在营中操练军士,不知怎有空来访?”
“冯某与贺兰军丞不过挂名‘教官’,一切事务另有他人,今日到访,实则有事相商。”冯宝不是一个喜欢客气的人,更加不喜欢官场那一套弯弯绕绕,于是接着直言说道:“大军驻扎‘广州’,所需时日不短,故而军资供应十分庞大,其中有些物资,恐此地没有,需开设作坊以完成支应,然冯某以为,此事交由地方为好,却不知李刺史意下如何?”
“开办作坊乃是民间匠人自行之事,与官府何干?”
冯宝闻言笑了笑,情知李仁并不知晓自己话意,便接着道:“想来刺史必然清楚,‘卫岗乡’之富足,与诸多作坊密不可分吧。”
“大都督所言极是,然此作坊非彼作坊,不同矣。”
作为一州刺史,李仁自然有办法了解到“卫岗乡”的一些实际情形,他的意思也很明显,那些旁人根本学不来的作坊,才是根本原因。
“若有可能,冯某请问刺史,汝之属意作坊为何?”
“冶铁、酿酒、水泥、成衣……凡贵乡所有,老夫无不兴趣盎然。”
“哈哈,李刺史胃口倒是好大啊。”
以李仁老辣的眼光来看,冯宝这句话似乎仅仅在阐明事实,并无任何不满之意,那么问题来了,其心中,究竟何意?
“李刺史,冯某敢问一句,如若可以,朝廷能够得到什么?百姓又能得到什么?”
耳听冯宝颇为严肃的语气,再见其一本正经的表情,李仁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很认真的!
李仁轻轻捋了捋胡须,脑中思绪电转,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想清楚冯宝所问的真正意义。
很快,“雇请”、“商税”两个关键词在他眼前浮现。
李仁虽常年南方为官,但曾因“睦州平叛”,与“卫岗乡”出来的人接触过,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那里的事情,加上能够收到朝廷邸报,对一些新鲜事物,还是有一定了解,因此,他几乎可以断定,冯宝话里的真正意思,应当就是和“雇请”以及“商税”有关,前者百姓得利,后者,有利于朝廷。
“老夫请问大都督,此事,为互换否?”
大家都是聪明人,李仁话一问出口,冯宝即知道他想清楚了,于是果断言道:“然也,刺史以为否?”
“雇请”一事,李仁完全没有异议,作为一方主政地方官,当然很乐意看到百姓得些实惠,可“商税”就不同了,那牵涉的面太大了,也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是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豪门,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吃到嘴里的利益再给吐出去的,这可是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非常难以决断。
李仁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己的余生,或许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不可预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