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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西风院。
张姨娘手上拿着几本账单,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她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担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站在正厅,看起来也算稳重,并不催促,只是默默垂首等着她开口。
良久,张姨娘猛地将账本合上,叹了一声:“老赵,近来手里头这几家铺子生意都不大好,你如今可想出什么办法了吗?”
被她唤作老赵的这男子名叫赵训,原是她手底下最得力的人,之前本来在府里管事,后来被张姨娘调到外头替她打理府中的那些铺子生意,这些年来都未见出过什么大的差错。
赵训闻言摇了摇头:“回姨娘,咱们府里的几间铺子,最赚银钱的不过就是嘉织衣坊和平安米铺。只是,这嘉织坊是咱们偷着开的,妙衣坊才是宛府正儿八经的铺子。”
“在这帝都有如意坊在,旁的衣坊生意总是好不到哪里去,加上咱们一应经营都以嘉织坊为先,这妙衣坊便更不中用了。若是放到以前倒是还能再想想办法,可近来如意坊的生意又扩大了许多,咱们这铺子便更难做了。”
“还有平安米铺,春天时候南边的大雨,本想着屯些粮食高价卖到南边去,却没想到雨势太大,许多路都给冲毁了,粮食也砸了一大半到手里,如今,全都积在库里呢。”
听他说着,张姨娘越发忧心:“是本姨娘当时错估了形势,也罢,这些事先缓几日,眼下还有一桩更为要紧的事要你去办。”
她眸光渐深,语气也有些不悦:“老爷说让我把宛言的铺子给她,你这几日先着手将那些铺子的账给理一理,千万不要叫她看出什么来!”
张姨娘脸上浮上一丝嘲讽,“她不是要那些铺子嘛,给她就是,我倒要看看,一些不赚钱还要往里搭的铺子,她拿来有什么用!”
这次宛成仁亲自开口,加上自己才解了禁足,张姨娘不敢拖延,只是她也绝对不会让宛言的铺子拿得这么顺利。她要等着看宛言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要怎么将这几间半死不活的铺子给打理好。
到时候出了差错,少不了还是要她来善后,那时宛成仁才会知道,谁能将这个家给管好!
张姨娘盘算得好,赵训办事也利落,没几天就将那些铺子的账单送到了疏桐院。
宛言一本本翻着,不禁觉得好笑。
这账面伪造得倒是干净,若不细看,的确看不出差错来。
可有一件事张姨娘却是忘了。
她在淮扬那几年都是养在自己外祖李家的,这李家商贾之家,世代经商,耳濡目染,加上家中舅父们经常教导,她自然也学了许多。是以别人不能轻易看出的问题,她未必看不出来。
出云端了一盏茶水进来,看见宛言堆在桌子上的账簿,轻声道:“小姐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吧,已经看了好些时候了。”
宛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听她道:“小姐,既然这些账面上有问题,那咱们要不要直接去禀告老爷?不然,亏损太大的话,咱们一时之间怕是没办法处置啊!若是被张姨娘借此倒打一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倒打一耙?”宛言听了这话却笑了笑,“那也得她能腾出空来啊,不过我估摸着她很快就没工夫来管我了。”
前世,张姨娘打理的那几家铺子出了问题,可因为她手里还有宛言母亲和祖母留下的铺子,所以手里有不少现钱,成功地将宛成仁给瞒了过去。
可是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如果宛言没猜错的话,张姨娘现在手里能拿出来的银钱本就不多,加上她将那些铺子还给了宛言,其中定然少不了银钱打点,这一来二去,手里现在恐怕并不宽裕。
“听小姐的意思,您是已经有了主意?”出云松了口气。
宛言却没直接回答,只是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喃喃道:“我记得和父亲交好的那位沈大人,生辰就快要到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出云愣了一下,见宛言朝她招了招手,便附耳过去,直到听明白宛言的计划后,她才笑着点了点头。
…
一切确如宛言所想,张姨娘此刻手中的确有些拮据。她正打着算盘细细算着,便听见丫鬟禀报,说是宛成仁来了。
刚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迎去,宛成仁就已经到了内室。见她迎了上来,他便顺势拉着她坐在了一旁的软垫上。
张姨娘见他眉宇间似有倦色,便贴心地将手搭了上去,不轻不重地替他揉着头。
宛成仁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方问起近来家中那些铺子的生意,张姨娘三两句糊弄了过去,只道很好。
宛成仁听完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才说起另一件事:“思恭,沈兄的生辰快到了,今年是他的整岁寿辰,必然是要大办的,还要辛苦你替我准备一件礼物当作贺礼。”
话音刚落,张姨娘心里已觉不妙。
宛成仁口中的这位沈兄与他同朝为官,官位比他要高上不少,若不是沈大人老家也是淮扬那边的,两人可没机会称兄道弟。是以,这位沈大人的贺礼绝不能随便应付了事,反而要好好准备。
若要好好准备,少不得要花好些银子。
见她低头不语,宛成仁疑问道:“怎么了?你可是不舒服?”
“没有。”张姨娘忙道,“妾身只是在想,应该给沈大人送什么样的礼物合适,一时不免有些走神。”
见她这般上心,宛成仁十分欣慰:“沈兄素来喜欢些诗词字画,尤其是喜欢杜子非的字。我听说珍宝阁近来收了几幅,你虽然对这些字画也颇有研究,不如你明日亲自去挑选一幅,想来这个礼物是十分合适的。”
自然是十分合适,除了,这幅字价值不菲以外。
张姨娘自然不敢让宛成仁知道自己手里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去买这份礼物,所以只能先欣然答应,可将事情应下来之后却又不免头疼。
这杜子非的字虽说算不得上乘,可如今也是名噪一时,备受吹捧,抢手得很。若她明天不去,恐怕再过两日这字便买不到了,到时候这桩事没办成,宛成仁自然会觉得丢了面子。
可若是要买,拿什么买呢?现如今手中可是没有太多周转的银钱了。
因着这件事,张姨娘想了一夜,第二天才想出了一个应急的法子。
她一早便将朝云找来,让她去找一个合适的当铺,再拿着自己的一些首饰古董,系数换成银钱,想着先把眼前这个沈大人的生辰礼物给解决了再说。
朝云按照张姨娘的吩咐走了好几家才找到一家合适的当铺,可无奈人家见她一个丫头拿了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来典当,怀疑是她偷了主人家财物,非得要一份凭信才肯典当。
张姨娘等着用钱,立时便写了凭信让朝云拿去,好在这家当铺的一应流程走得很快,拿去典当的那些东西鉴定得挺快,不过半日她便拿到了现钱。
既然拿到了钱,张姨娘便立即去了珍宝阁,将宛成仁先前说的字买了下来,又赶忙回府送去了书房。
她去时宛成仁正巧拿着一副梅花图左瞧右看的,瞧见她将杜子非的字拿了来,一时更加欢喜了,展开看了又看,这才命人好生收了起来,只等着过几日送去沈府。
见张姨娘面带疲色,宛成仁忙揽着她的肩膀到软榻上坐下,柔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我知道这幅画价值不菲,家里的事情还有劳你照料了。”
见他体贴她的辛苦,张姨娘笑着点点头,一派温柔体贴的模样:“老爷说的哪里话,这些不都是妾身该做的吗!妾身就希望能够咱们这个家能好,不管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的。”
这话说到了宛成仁的心里。
宛成仁笑了笑,目光移到她的发髻上,忽而问道:“今日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先前我送你的那枚浅碧梅花钗怎么没有带着?”
闻言,张姨娘愣了一下,继而神色如常道:“老爷送我的东西我不舍得带,便让朝云帮我好生收着了。”
“既送了你,便是要让你带的,若是坏了我再送你一支就是了,何必如此。”宛成仁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几丝碎发,眼中满是柔情。
“老爷说的是,妾身记下了。”张姨娘点头应下,将头靠在宛成仁怀里,也再不多说什么。
那支浅碧梅花钗的确简直不菲,所以也在她拿去典当的物品之中,只是宛成仁之前也未曾问过,今日不知为何竟又提了起来。
看来,当下还是要赶紧解决铺子的事,好将梅花钗给赎回来,如此才能将事情办得神不知鬼不觉。
张姨娘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可是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样顺利。
宛言想要的,可不只是让她将母亲和祖母留下的铺子还回来这么简单,当初主动提及要将管家之权交给她,背后也另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