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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魔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就趁着今日,将这二百余稚子全收入囊中,你来提取生魂,炙肉你想吃多少便吃多少,不必再顾忌,我在外替你拖延时间,现在已过午时,一旦熬过日落没了束缚,还有谁能拦得住你我二人?”
“想吃多少便能吃多少?”
猪魔看着那些鲜活稚嫩的孩子两眼放光。
方师爷幽幽笑道:“对,随你高兴,这盘棋废了,以你我二人之力大不了再寻一地处重新再设一盘棋,不过……”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并未继续往下说,猪魔见此忙催促道:“不过什么?”
“不过之前那些生魂还是先交由我保管更为妥当,这二百余稚子便交由你处理,如此以来,你我各保管一份,才算公道不是。”
“哈哈……方衡,没想到你也有提心吊胆的一日。”那猪魔大笑几声,很是大方的掏出百宝囊丢给他,“里头统不过三百余生魂,你信不过我,便交于你吧,只要你往后好好帮我谋划,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方师爷接过那百宝囊,小心往怀中收好,脸上的笑容更幽暗了几分,看向那帷幔后的一大团肥肉缓缓行了一礼:“那便谢过大人了。”
里头两人计划已成,外面的百姓们却不知已经大难临头,他们在正午烈日下站了足足快半个时辰,即便是吃惯了苦的穷人们也有些承受不住,正在满口抱怨,但又因觊觎那木菩萨,便生生忍了。
这圣僧始终不曾露面,偌大的厅堂之中毫无动静,也不知道这赐福到底是怎么个赐法。
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之中,章牧之正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他刚准备走出巷子,却忽而脚下微顿,缓缓转过身冲着身后空荡荡的巷子道:“不知思情姑娘因何一直跟着在下?”
他这话问的突兀,若是旁人怕只会将他当成傻子看,然而即便那空巷中毫无回应,他也不急,只静静看着前方,似乎笃定身后有熟人跟随。
那隐匿在暗处的美人见躲不过,才终于缓缓现身,仍旧是一身桃红百花曳地裙,水眸多情娇媚可人。
“公子怎知我一直跟在身后?”
章牧之抬眸瞧她,一双眸子比平日里更加沉静,他缓缓开口道:“思情姑娘喜用栀子香,然栀子季节早过,北方则更为少见,如此特殊的味道,在下自然会多留意一分。昨日早晨你并未陪你爷爷前往临县送信,这几日来,你一直跟着我却未现身,到底想做什么?”
思情闻言一愣,似是没想到只因为自己身上的味道便这般轻易漏了陷,她想至此娇笑一声道:“公子果然聪明,思情未瞧错人。若是寻常时候,我定要向公子多讨教讨教,但现在,还请公子速速跟我离开,临县官兵已经到了城门外,这里不可久留。”
她说着就要靠近,却见章牧之先一步退开来。
这小小的一步,落在思情眼中却极为伤人,她忍不住发了怒道:“你难道还要陪着那女杀神送死不成!她如今自身都难保,你还以为她顾得上你?”
她说着上前一步,目光扫到那娄府时眼中多了抹恐惧,抓起他的手语气竟有些急切道:“章公子,你听我一言,这城里只有我是真心对你好的,那假知县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那沈梦鱼自寻死路是她的事,你本有大好的前程,何必陪着她去送命,你跟我走,我有法子带你出城。”
章牧之跟着她踉跄了几步,看着她有别于平日显得有些焦急的神色,自是看得出来眼前这女子虽行事不矩,但为他着想的一颗心却是真的。
可惜,这情义他无法受用。
他不疾不徐道:“临县官兵已到,却仍救不了这些百姓,你如此笃定此事非人力可挽救,是否因为,你我非同类?”
思情脚步一顿,肩膀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却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说了谎:“之前与公子玩笑,公子还当了真?”
她强笑一声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精怪妖魔,公子之前不是早就看穿了我们的把戏么?”
“是么?”
章牧之定了定身子,挣开了她的手,他语气并不像是在质问,反倒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经认定的事实:
“那思情姑娘不妨解释解释,每晚我房中窗门紧闭,思情姑娘是如何悄无声息自由出入的?平遥县距此地甚远,即便快马加鞭也需一日半的路程,令祖昨日早晨才出发,如今才不过午时,官兵便已然赶到,即便是江湖人士也不可能快的如此超乎常理,令祖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
见思情回答不上来,章牧之看了她一眼,也不追问,转身便要离开。
思情见此立即上前一步急道:“公子不信我,难道就信那沈梦鱼?就算我与公子不是同类,那沈梦鱼也不是什么……”
“我知道。”
章牧之脚步微停,语气却一派沉静,仿若说出的不过是他心藏已久的认知一般。
思情闻言却怔在了原地,她晃了晃身子,呐呐问道:“你……知道?”
“是,我知道。”
思情定定看着眼前虽顶着一张普通男子的面孔却身姿卓然的男子,半晌,她似明白了什么,从喉咙里滚出一句哀戚的笑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什么大义为民,原来不过是一块木头对不该动情的人动了情,这世间男子果真都爱犯贱,我陪了三年的男人转眼便爱上了旁人,如今你也是这般!”
她似是想到了某些不堪的回忆,忽而又哭又笑分不清过去人与眼前人:“我到底哪点不如她,哪点不如那沈梦鱼!你可知那沈梦鱼是什么人,你与她断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留在此地并不是为了男女之情,思情姑娘,你误会了。”
思情却哀笑了一声,笑中满是嘲讽:“是吗?我思情这一生未得所愿,自欺欺人这一门功课却是做了个十成十,公子扪心自问,果真如此吗?”
章牧之看着她,目光微微闪动,却并未作答,他径自转过身朝着巷外走去。
“公子。”思情又轻叫住他,“公子就真的未曾对思情动过心吗?”
巷中卷起秋风,拂起她裙上的百花,送来他依旧温润的声音,却也卷走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思情姑娘,你一生追情逐爱,但真分得明白什么是真情么?于在下看来,这世上不应只有男女情爱,思情姑娘如若愿意,不妨回头看看,究竟是谁风里雨里一直视姑娘如掌上明珠,为姑娘甘守左右从未离开过。”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只留她一人在空巷之中怔然不语。
……
娄府厅堂外,半个时辰时间已到,那四名富商坐在台阶之上,左右各有一人专门打伞伺候茶水,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快坐不住了,更莫提这站在大日头底下的平民百姓们。
见那厅堂之中始终没动静,有人便站不住开始起了骚乱:
“时间到了,官爷,孩子和那木菩萨该给我们了吧?方师爷已经大半晌不见人,难不成方才那话都是诓我们的不成?”
“我家孩子年幼,这个时辰该吃奶了,官爷不如先让我等看看孩子也好啊!”
“对啊,至少让我们见见孩子……”
“禁止喧哗!”这时候一名官差突然走上来道,“方师爷出来了。”
他一让身,众人果真看见方师爷缓缓走出了大门,冲着众人笑道:
“父老乡亲们,我能理解大家现在忐忑的心情,但是这开光赐福之事非同儿戏,大家也知道这一年来我们云湖县受怪疫滋扰已久,如今要彻底根除这瘟疫,只能听从圣僧所言,还请大家再等上一时半刻,我会尽快为大家再催促催促……这样,大家等了这么久着实也辛苦了,今日便由我亲自做主,等事成之后,每家每户再分得十斤米面回家,当是中秋佳节,我与娄大人对乡亲们的一点心意,如何?”
听说又有好处可得,众人们心里自然是宽慰了许多,也不再继续找茬,甚至有那善于拍马屁者竟还对着方师爷和娄大人歌功颂德起来。
一群蠢货。
方衡笑看着底下这群有好处便能变脸如翻书一般的百姓,心里忍不住暗嘲了一声。
该得的东西已经到手,这一盘烂棋他早就下够了,就让他们自己陪着那头蠢猪演到底吧,他可不奉陪了。
想着他眼底划过一丝阴翳,转身冲着台阶上那四名富商装模作样点头问好,脚下却正打算脱离众人视线,从娄府后门绕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转过身,人群之中忽而响起响亮的一句:“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