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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萍的电话虽然解脱了林黛,却把颜碧梦送入往事的追思。
就是这个女人抢走了我爱人,就是这个女人为我爱人生下了他们的女儿林黛。那本是我的女儿,却已变成我的儿媳。如果不是亲生儿子意外死亡,会造成多大的笑话。是她让我的爱从此像天上的云,飘浮不定,没有了依托。
可是她为什么要抛下他,难道是他不爱她?听林黛说,他们的感情一直不好。不好是不是不相爱?不相爱为什么要结婚?不结婚,后来他一定会来找我的。她相信他们的感情,相信彼此间的信任和吸引。
但是相信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事实就是事实,是辩白不了的真理。她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像是被水呛了一下。她的人生,她的事业,无论多成功,多辉煌,她的爱情是一大缺憾。爱情是滋润女人的甘露,是浇灌花朵的泉源。没有爱情的润育,即使是用血泪摧开的花儿,也只能是无根的花环。人前它花团锦簇,人后它黯然凋零。
她轻轻叹一口气,心想,人生没有回头路,走过去的都是经历。无论和风细雨,无论电闪雷鸣,都不是你能把握得了的。尽管这是她无法释怀的心结,也是她无奈的心事。既然是无奈的心事,又为什么要想他?既然那么想他,又为什么不去解开心结?对,她突然一昂头,我要去看看他,要去面对他,要他为当初给我一个说法。
这个念头一闪出,她立即毫不迟疑地决定,像决定企业所有重大事件一样,毅然决然地点一点头说:“就这样。”好像整晚上她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打电话让葛东正把林志成的医院地址告诉她。她知道今晚她不能再干什么,索性早早上床,竟然也睡着了。第二天早晨,一朵芙蓉花般华贵的夫人气定神闲地从医院走廊上款款走来。
当漂亮的小护士在一间病房门口,手指一位背对着她的臃肿男人说就是他时,浑身凝聚在胸口的好奇心,忽地一下四处散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病患,一个垂暮的老头,何至于与她有什么相干?她想转身就走,可又不甘心。她犹犹豫豫地来到他面前。
麻木的表情,痴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又像在深邃的思索当中。他的脸虽然不再棱角分明,却偏偏就是那张脸。他的手虽然不再柔情似水,却偏偏是他秀长的手。他的怀抱不再是她的港湾,却偏偏让她看到她停泊的痕迹。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转身想走,又不忍心地回头。她把手中的花递给他,他没有表示。她把花碰碰他,他只对她翻翻白眼又去看窗外。她站在他面前挡住他视线,他挪一挪身子,重新抬起眼。她心碎地问:“你不认识我吗?”他用眼梢瞟一眼她,一缕生动只一闪,重又恢复了麻木。
颜碧梦不知怎么走出了病房,不知怎么坐上了汽车,不知怎么回到了家,进了自己的书房,她关上门嚎啕大哭。多少年期待的重逢,重逢时千种万种的可能,多少年盼望的解释,多少年心底的怨恨,多少年无尽的思念,多少美好情感的憧憬,就这么无情地被击破。她怎么能不伤心失望呢?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爱他恨他有你的理由。一个木头人,你想怎么样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了爱的对象,人是痛苦的,没有了恨的对象,人也会无所适从。
她打电话叫回东正,她抱着东正痛哭流涕。这时候,东正是她爱人的影子,她心爱的爱人。她尽情在爱人怀里激情荡漾。
饭桌上,林黛的座位空着。颜碧梦忽然对着空座位内疚起来。她说:“明天去看看林黛和她母亲,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东正听话地答应着。
当葛东澜把林黛送到她母亲家,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母亲住在那么昏暗的一间小屋里。本来林黛不要他送,是他坚持要送。林黛刚刚做完手术,也无力与他争辩,只好随他。他想林黛不要他送,也许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母亲的境遇。
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议论,只是不忍心地看着林黛躺到母亲窄窄的小床上,无法自由地舒展身体。
于萍倒来一杯水给他,歉疚地说:“喝点水吧,也没什么可招待的。”
一路上,他看到许多墙上都用石灰写着大大的拆字,想必这一带正准备拆迁。他问:“伯母,这里在拆迁吗?”
于萍点头说:“是。”
他又问:“你们找到搬迁的地方吗?什么时候搬?我来帮忙。”
于萍深叹一口气,坐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还没找着地方呢。外面租房太贵,我想搬到她父亲原来住的房子借住,林黛不同意。正想办法呢。”于萍皱着眉头,一脸苦恼,一副没有办法的表情。
葛东澜瞅瞅已静静睡去的林黛,放低声音说:“我来想想办法,你别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于萍有一种亲切感,一种母亲的慈善,一种与林黛十分相似的容貌,好像就是林黛的将来。恍惚中,他觉得那是林黛在愁眉不展。
他站起来告辞,说请转告林黛,让她好好休息,有事需要他就给他打电话。还说明天再来看望她。说完,他又到床前看看林黛。林黛脸色苍白,一付失血后的虚弱。他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一走出房子他就想,我绝不能让林黛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养身体,只会越养越差,是不可以的。他回到办公室让秘书找来两位精明能干的工作人员,请她们到房产中介找一套一百平米左右,最好带家俱,明天搬进去就能住的房子,价格适中就行。俩位小姐接令便走。直到第二天中午,她们才告诉葛总,有一套三室一厅九十平米的房子,房主没住几个月就出国了,里面一切都有,只是价格不菲。葛东澜赶过去一看,很中意,当场就定下来,并立即去于萍的家。
他正准备说事,葛东正来了。葛东正莫明其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黛。林黛一副谎言被拆穿的惊慌。葛东澜解围说:“林黛跳舞葳伤了脚,她不想让妈妈知道,怕妈妈不让她工作,所以到这里来养伤,有母亲服侍也尽心些。”
葛东正点头称是。他埋怨林黛说:“怎么不对我说实话。”
林黛歉意地笑着说:“我怕你和妈妈都不同意。”
他恬怪地点一点她额头,这时手机响起来,好像是工作上的事,他立即转身告辞。
葛东正走后,林黛伸着舌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对葛东澜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当时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幸亏你解释了一下。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冰凉呢。”她向他伸着手。
他也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在她床边坐下。果然她的手冰凉,而且还微微颤抖。他一边用两只手握着,揉搓着,一边问:“你冷吗?怎么这么凉?”已经深秋,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到处都冒着寒气。
忽然不知是谁意识到什么,突然缩回手,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幸亏这时小淘闯进来。他打量着葛东澜。林黛让他叫葛总。小淘眨巴着眼睛,转了半天才说:“你是大光华度假村的葛总?”他听姐姐和母亲谈心时说起过葛总。
“是。你好。”葛东澜伸出手,礼貌地说。
小淘立即兴奋地拉着他手说:“你好你好。你们那儿需要人吗?能让我去工作吗?”
葛东澜看看小淘,看看林黛。这是位十四、十五岁的少年,正是读书的时候,怎么想去工作呢。
林黛立即喝住他说:“你不好好读书,上哪儿去工作?”
小淘用手制止姐姐,又对葛东澜说:“我没书读了,你能让我去工作吗?”
林黛又问:“你怎么没书读?”
小陶不以为然地说:“我被学校开除了。你能让我工作吗?”
“不能。”葛东澜不紧不慢,但口气坚定地说。
“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到法定工作的年龄,如果我让你工作就是犯法,知道吗?”
小淘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但还不甘心。他追问一句:“没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
小淘吁一口气,怏怏地走了。
于萍一边端菜进来,一边唤小淘吃饭。可小淘像没听见一样,跑得无影无踪。
吃饭的时候,葛东澜说自己有一套闲着的房子可以让他们暂住。说请伯母下午去看看,明天就可以搬过去。于萍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地夹菜给葛东澜。林黛也在一边欣慰地笑着。这是她一直无能为力的事。虽然母亲提议去住父亲的房子,可父亲和母亲已不是一家人,除了她这个他们共同的女儿,再无瓜葛。而那是父亲的房子,父亲的家,她的娘家。所以她不答应。其实她心里也有点怨恨母亲和父亲当初离婚,既害了她,也害了父亲。
既然葛东澜有一套闲着的房子愿意让母亲借住,不就都解决了吗?
这是一套装修、布置都很上档次的房子。于萍看着喜欢得不得了。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就搬过去。林黛一看是这么高档的房子,既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感激。她东看看,西看看,然后看着他傻傻地笑。葛东澜提醒她进屋去休息。并帮她打开窗帘,让太阳照进来。
林黛上班的第一天早晨,就去他办公室对他说谢谢,然后又叮嘱他,该保守的秘密。因为今天早饭的时候,母亲又提起让她尽快生个孩子的事。葛东澜让她放心,说自己不会食言,不信就拉勾。林黛又怎么不信,但还是有点担心。并不是不信任葛东澜,有时连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就那么偶然地说了出来。
俩人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就有了一种默契,一种亲近感,一种撕扯不断、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后,他们的关系大大地进了一步。他们自己并没意识到什么,都是自然而然的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