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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柳心怡因联系出版社出书的事,去了一趟庆阳市。刚一回来就神神叨叨地将姨妈颜碧梦和表哥葛东正叫进自己房里,留下林黛一个人在客厅里失落地看着电视。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颜碧梦突然异常严肃地对林黛说:“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去上班,我会对东澜说的。”
林黛莫明其妙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颜碧梦加重语气说。“不让你去自然有不让去的理由。我早对你说过我的想法。还是那句话,在家养好身体,准备孕育后代吧。”
虽然母亲一直不希望她工作,但从没有这样坚决。见她这么说,林黛突然想到会不会母亲知道她流产的事,所以才不许她上班。是谁对她说的?自己没说,自己母亲不会对她说,除了葛东澜再没有人知道,那一定是东澜说的。她好失望。但她又不甘心。她想辩解,于是说:“妈妈,我还是想上班……”
“不行。”她没说完,颜碧梦就断然拒绝。
林黛又用眼神向东正求助。东正避开她,只一个劲地吃饭,不说一句话。
柳心怡睁着吃惊的大眼睛,一会看看颜碧梦,一会看看林黛。这种结果她太意外了。昨天她拿用手机拍摄下的几幅以林黛做模特儿的油画照片给姨妈和表哥看。既有衣着整齐、姿势优美的画像,也有二幅慵懒的披着头发,赤裸着身体的画像。虽然并不能让人联想到色情,但作为她丈夫,作为她婆婆,一个有社会地位,又十分要面子的婆婆,看着媳妇赤身裸体的被人欣赏,尽管很美,心里也不是滋味。按她对姨妈的了解,她是不能容忍的。她一直认为做文艺这行的人非常感性,也非常善变。而且婚前她并不知道林黛做过模特儿,东正也不知道她做过裸体模特儿,所以她想这够林黛受一回了。想象着东正的暴跳如雷,想象着姨妈的勃然大怒,想着林黛也许就此被赶出家门,想着自己也许就能收到渔翁之利,她兴奋地等待着,等待着事态发展。没想姨妈只是不让她工作,还让她在家养好身体,准备孕育后代,就是说根本不会出现她期盼的结果。她好沮丧。
待他们都上班去以后,林黛失落地给楚玲玲打电话,倾诉心事,寻求安慰。楚玲玲又能怎么说,除了安慰她这种结果已是万幸,心想如果她被罗西尼认出来,又翻起那样的老帐,那才不好收拾呢。现在婆婆把她关在家里,与外界不接触,就大大避免了旧事重提。其实这是高招。也是婆婆为她好。
林黛结婚时她见过她婆婆,一个精明强干、雍容华贵的夫人。即使她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自有一种威严,让人相形见拙。
很快葛东澜打来电话问她可知道林黛不能来上班的原因。显然他母亲已通知他。她只好把林黛说的意思重复一遍,葛东澜也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站在母亲的角度,母亲并没有错,他亲眼看到林黛在工作时流产了。所以要她孕育后代,只能不让她工作。母亲实在是太聪明了。表面上他和母亲对着干,心里还是一直佩服母亲。
以后在工作时,葛东澜总是感到心里怪怪的,有一种莫明的冲动,又有一些怅然若失。他想,也许这时最能调整自己,将心调到最正点。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几个月的调整,突然被一个电话摧垮。像没砌好基石的房子,轻风一吹,便轰然倒塌。
那是一个普通的晚上,他在办公室值班,正看上月的会计报表,手机响起来。他“喂”了一声,突然传来幽幽一声唤:“哥。”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称呼,他立即想到是谁打错了。他“嗯?”了一声,欲挂电话,对方又唤一声“哥,不记得我了?”这次他听出来是林黛。他心一紧,一种渴望已久的希望突然有了回应。他激动地闭上眼睛,潸然泪下。
他强压激动,尽量平静情绪。他说:“没有。我们常常想你呢。你好吗?”
对方沉默片刻,只短促而勉强地“嗯”了一声,立即又提高声音问:“你还在度假村吗?还没下班吗?很忙吗?”
“还好,不忙。”
“哦。哥,”又是一声幽长的轻唤。今天是林黛第一次唤哥,以前她一直喊葛总。而这一声声哥,唤得人心里一阵阵心酸。“我想工作。”
“可是妈妈不是不让你工作吗?”
“可是我想工作。”
“那跟妈妈说说,你来。”
“妈妈不会同意的。”
“让东正去说。”
“东正不会说的。”
“东正呢,在家吗?我跟他说。”
“他还没回来呢。最近他特别忙。”
“哦。那妈妈在家吗,我跟她说?”
“不行,妈妈会说我的。”
“没关系,妈妈在家吗?”
“ 不在。妈妈也特别忙,听说最近有一个外国参观团来公司调研。”
“哦,那你一个人在家?”
“是,现在整天就我一个人,像个看房子的人,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那你就出来玩玩。”
“你们都忙,我上哪儿去玩?”
“没事,你来玩吧。”
“哥,我还是想工作,我想你们。”
“我们也想你。”
沉默。沉默有时比表达更丰富,更具想象力。
“你别急,我会找机会跟妈妈谈,就说公司需要你,这样行吗?”
“嗯。谢谢你,哥。”
“你在家干什么呢?”
“没事干,在家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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