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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迷踪》 第十二章 雪上加霜 第二节
我依然沉默不语。一是对他确实不满,声言能查明真相,却有置我于绝境之虞。至于二嘛,他的话一句也没听懂。
“现在高台已经架好,你是否能看到日出我并不清楚。而我,借助这个高台,是一定要看到日出的。”
他喋喋不休,我心烦气躁,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看日出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看日出与姜子牙钓鱼有异曲同工之妙——如能悟出,就不必再费口舌;若悟不出,这话纯属多余。但有一点我牢记于心:查明真相,才会有收获。”他眨眨眼睛,一脸诡异。
听他的意思,总有一天会查明真相。可是他当初夸下海口,十天绰绰有余,九天即可查明真相。现如今正好是第九天,案件不但没有丝毫进展,我甚至还有身陷囹圄的危险。他倒恬不知耻,竟然谈起酬劳来。
“你忘记了,过了今天,即使能查明真相,你也不会有收获。”我把他的话硬生生怼了回去。
他竟然毫不羞愧,伸出手在眼前晃晃,一副市井无赖的嘴脸。
“收获的不一定是金钱,也许是精神层面。但是你记住今天,元月九号,等到真相大白之日,你会恍然大悟。只是有人想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他未必像目盲一样一无所知。然而有一点一直困扰着他,作案动机是什么?”
我险些失去淑女的矜持,想上前给他一记耳光。他说的有人实际是说他自己。他以为别人都是目翳耳聩之人,只有他耳聪目明,已经查明真相。之所以不能如实相告,是因为还没找到凶手的作案动机。
我算看透了,是他无能,难以查明真相,无奈之下才以此为托词。仅有一点他说得非常中肯:动机是什么?
想到动机,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偏激。他既然能想到这一点,说明方向没有偏离。
“那为什么还要囚禁我?”
他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天机不可泄露。目前是第一步,第二步你会更加难以适应。至于结果是否像设想的那样,要看天意。”
“什么意思?”
他口误似的摆摆手,托腮想了片刻,又遗憾似的摇摇头。
“一厢情愿。假如对手足智多谋,不亚于孔明在世,也未必像设想的那样。”
我仿佛领悟到他话中的实际意思。昨天他在和靳勇谈话时,多次提到对方的设想、我们的设想——话中寓意,以己动,诱使对方采取行动。可这只能说是“我们的设想”,对方的设想是什么,我犹如被蒙上了双眼,怎么也看不清。
以此来看,“囚禁”我便是“我们的设想”,试探对手会否采取行动。然而这又有点不可知的变数,倘若被对手识破,会徒劳无功。
赫然,又觉得这个计谋是针对我的。如果事态的发展不像“我们设想”的那样,没有人因势而动,不就说明除了我之外,那个所谓的凶手根本不存在吗?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到头来莫须有的罪名会强加在自己的头上。
“你们的设想我知道一点,对方的设想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仅告诉你,不要把我当猴耍。”
他猛然起身,居高临下,像要把我擒住似的。
想想外面的警察,再想想诸葛凯模棱两可的话,顿时觉得我为鱼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实话跟你说吧,”诸葛凯的语气虽说与平日相差无几,却透露出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那些如铁一样的证据先不说,不久你会看到······”他像有顾虑似的停顿一下,又说,“你的朋友,会证实一些事实。”
典型的恐吓。对隐忍已久的我来说,已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诸葛凯是我请来的侦探,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况且已说过不止一次,代浩然的死与我无关。那诸葛凯为什么还要反戈一击呢?
难道他苦苦寻查数日,未能发现凶手的作案动机,返而认为我是凶手?不可否认,唯有我有作案动机。可是,即便有作案动机,又怎能证明自己就是凶手呢?倘若发现新的证据,也应该摆在明处吗?
“难道又发现了什么新的证据?”
我突兀地一问,他犹如受到惊吓一般,呆呆地发愣。他的眼睛告诉我,好像走神了,思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下意识地一笑,猛然又紧绷着脸——表情变化太快,像川剧中的变脸,让人跟不上节奏。
“不是找到了新证据,就目前掌握的证据而言,就足以让你······”他瞥了我一眼,旋即又说,“让你住进大牢。我在想,假如有人能证明你是无辜的,或者有人为你开脱,事情会变得很微妙。”
这话我很难理解。先说就目前的证据而言,足以让我身陷囹圄。后又说假如有人出面证明我是无辜的——到此我依然能理解。只是最后一句话:有人为我开脱,事情会变得很微妙——这和前面的话自相矛盾。
有罪——我是无辜的——为我开脱?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直到案件大白之后,才悟出其中的玄妙。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我设的局?”
他不自然地摇了一下头,紧接着又肯定似的点点头。
“毫无疑问——事实确实如此。到此我的任务已全部完成,移交警方实属无奈。最迟今天下午,靳勇会来,把你转移到一个更适合你招供的地方。”他缓慢走向门的方向,又转回身说道,“必须让你吃点苦头——很无奈,却是必须的。”
他没有再回头,推开门径直离去。
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昨天诸葛凯和靳勇那些莫名奇妙的对话,实则心照不宣。所有的嫌疑人都已经排除,只有我一人有作案动机。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故意采用了那种晦涩的语言对话。
看一眼手表,已接近中午。我不知在什么力量支撑下,精神没有崩溃,却有一种与命运抗争的勇气。除了问心无愧之外,还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
那是在父亲去世以后,诸葛凯与靳勇的一段对话中,用难以驳倒的事实说明,父亲的脚印之所以会出现在现场门外,是有人伪造的。现如今情况陡转直下,虽说不是十分清楚,也能猜到和那些脚印有关。
可是,既然脚印是伪造的,情形怎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反差?会不会是不得已而为之呢?诸葛凯最后的一句话也值得玩味:很无奈,却是必须的——这话虽没明说,似乎暗藏寓意。
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没被击垮,和这句暗示有很大的关系。我不知这种猜测是否正确,却也做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