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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阳温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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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不可,那是更大的恶因,并且你也躲不掉呀,无论在六道那个位置,你还是得还”和尚把炕桌上的灯花减掉,整个屋子一下亮堂起来。温淳赶紧脱了鞋,盘坐在炕上。

“照你所说,这门前的桥倒了修,修了倒,那干脆就不要修了,毕竟修是因,倒是果呀”温存问。

“谬矣,谬矣,修不是倒的因,南无阿弥陀佛!”

“那是什么?”温淳问。

“今后你自会明白的,就和这龙王庙一样,谁都知道里边供了龙王,岂不知,一个和尚在里边念阿弥陀佛,最终阿弥陀佛不管河,而龙王也不管了……”

温淳听完,有了一点感悟,似透未透,就差那么一点点,如同一个喷嚏酝酿了半天,正要痛快爆发,却偏偏卡住了。

青玉河在晨钟里醒来,一抹阳光从河岸射到河面,象镶了一层金。雾气在光线里袅袅上升,把龙王庙变成了瑶池天宫。一声“卖镜糕…”的吆喝声响起,河道两边商铺里的人就起床了,纷纷提了桶,把屎尿倒进河里。

“唉……难怪龙王要生气发水,我是能理解他老人家了……”温淳昨天没有回去,读完书就睡在了庙里。

“阿弥陀佛,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些在龙王看来,如空气一样干净”和尚说。

“你怎知道,你又不是他……”温淳不屑地怼了一句,就从庙里拿出扁担,准备去桥边卸货。

现在的桥是一座木桥,承重有限。凡大的商队走到这里,都会卸一部分货下来,仅留极少一部分拉过桥,随后再回来把之前卸下的货在拉过去。如此来来往往,一般要运很多次,于是河边就多了很多装运工。

掐指算来,这桥也已经三十余年,已入耄耋岁月,很多地方的木头都有破损,加上常年被水汽侵蚀,表面就经常长出青苔,滑的难以通行。也因此,经常会有过桥的人不小心滑到水里。这水黑乎乎的深不见底,会水的可以游到岸边,遇到老弱病残或者不会水的,十有八九会淹死。所以,每逢清明节,都会有人来这里烧纸或者往河里纸钱。也正因为如此,这保平安的龙王庙也就没了香客。

和尚从不念经,每天搬了椅子坐在屋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温存从不过问,每天只拿了担子在桥头揽活。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两年。

第二年,温淳背了干粮进京赶考,临行前,和尚说:“这两年,你每晚只用一个时辰学习,恐难考中”

温淳笑了笑:“总得先见见世面,是骡子是马,总得先见上一眼呀”

“好,好,孺子有前途!”和尚一连说出几个好字。

“等我考中,定当报答你!”温淳对和尚说。

和尚捋着白胡子笑了笑:“做个好官就是了…”

“哈哈哈,师傅你抬举弟子了…”温淳说完就走了。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经过二十多年生活磨砺,这人性格刚强,头脑清晰,做事情踏实而有毅力。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大家也希望他能中,毕竟一人飞升,仙及鸡犬,总归能沾了同为“温”姓的光。

果不出和尚所料,温淳落榜。背着褡裢,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回青阳。但也正如他所说的,就当见了世面。对于这个理智冷静的年轻人,这恰恰是磨刀石。

他开始加强学习力度,同时,不断有人给他开始说媒,毕竟大多同龄人都已经有了几个孩子,而他却整天呆在和尚庙里,这让她的母亲急的彻夜难眠。

一天,媒婆给她寻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年芳十八,是桥北辣椒店老板的女儿。辣椒店一家是兴平人,开始从官府租了这两间门面卖辣椒面,之后又兼营韩城的花椒和延安府的粉条。这一家人性格温和,勤劳淳朴,大有诗书人家的气质。很快,他们就正式买下这几间门面,成了青阳人。这家人也是看上了温淳,就联系了媒婆,把自己的女儿说给他。

二月二龙抬头,到处有崩玉米花的声音,河边的迎春花已经开放,来来往往的人都脱了厚衣服,拉着车子,撅着屁股往岸上走。温淳给人拉了几车货后就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休息。他今天似乎不在状态,精神比较差。他实在不想拉了,但应人事小,误人事大,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总不能失了信誉。于是又站起来,拍拍屁股的土就站了起来。拉完这批货,他已彻底软瘫。双脚象踩了弹簧一样坚持到了龙王庙。

和尚给他端来一杯水:“今天怎么不对……”

“我也不知道,总之昨晚做了梦,梦见大门牙掉了,接着满嘴的牙都掉了,我就疼了起来,今天早上起来,我就心慌意乱,浑身无力”

“阿弥陀佛,此梦不好,会有老人去世……”和尚说。

“你个和尚,真是晦气!”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我相识也非一天两天了,记住我的话,最近和家人多待待……”

“唉,你个和尚呀,真是没事找事,故弄玄虚!”温淳说。

这个夜有了几丝暖意,后半夜,盖着被子竟然有点热,温淳身上黏糊糊就冒出了汗。天空没有月亮,厚实的云塞满了天。整个世界,黑的没有一丝光。只有沿街传来的打鼾声。这是劳动者的勋章,又是夜晚的伴奏。人间的万事万物,就是这么自然而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