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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慈航普度(6)【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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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世…”

四周的人群有咿咿呀呀的叫声,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在不远处有人当小偷,在不远处有人扶正成排跌倒的自行车,在不远处有人乞讨有人施舍。

“你在追寻什么?”

“真正的正义。”

四周的光景虚幻如梦,好像沉着如内心,才可以看清楚老城区的残破,人心的腐朽和少许新生的希望。

“在哪里追寻?”

“在内心。”

但就像老城区拔地而起的那几个建筑…那个女明星居住的小区,像是个不合时宜出现的事物,像是水稻田里的两三株高粱,在这看似完美被吹嘘报道到不能拆除的地方,同样充满着矛盾。

那小偷…缺斤短两的小贩…宽窄巷里边带着兜帽依靠墙边等你买药的家伙…越是光鲜亮丽的裙衣下,那腐肉的恶臭就越发瘆人。

“结果如何?”

“未明…”

两人独有的特殊时空结束,陈世率先踏出一步离去。李昆界也只是杵在原地一会便离开。

毕竟他可发过誓不会落后于陈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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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个人见面相隔的时间居然和我与儿子的一样,倒也说不上是什么近亲,只能说是我儿子并不愿意和我相见罢了。

我难得出现在西市最高的大厦。这是这一带最具标志性的大厦,是双塔构造,中间的四十到六十层楼为相连楼层,像一个巨大的英文字母“h”。

目前身处第十二楼,最近转冷后时常有雨,这栋大厦也带着些许潮气。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内心这样想着,并不是形容大厦,也不是阐明自己,更不是指眼前的男人。

我摘下眼镜并揉了揉眼窝,连日的案件审理让我的脑袋几乎快如龟裂的大地。

“陈律师。”

坐在我前面沙发上的同龄人开口了,瞪着老大不小的眼睛,撕裂着嘴微笑,那松弛的皮肤牵连着整个面庞的肌肉,好像一坨软塌塌的发糕。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保养得如同四五十岁的人。”

有些职业是吃青春饭,有些则是越老越妖。像律政、商务甚至医生与教职,这些大都在五六十岁甚至往上走才会抵达职业的顶峰。

至少我和我面前的人的年龄相仿,大都经历了六十多年风霜的洗礼,只不过看起来没大我几岁的商界大鳄居然显得格外苍老,如果不是厚重的脂肪堆叠出肉感,我甚至怀疑那皮囊贴覆着的便是具尸骨。

“还好,毕竟律师需要体面的外表,来让顾客以及咨询者的戒备心放下。”

“闲话少说。”对面那个男人嫌弃地摆了摆手,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要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关于这部剧的财务官司有没有把握?”

他是裳倪经纪公司的大股东,非常出名的大老板与投资商,最近“天使之殇”案件死者戚渝的父亲戚武。

“我自然做齐了准备,到时候法庭上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至于警察…”我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不下深井不知道井水有多深。”

“说白了就是只要没有像你儿子那样多管闲事的,就不会查出什么吧。”他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不过你儿子已经不在警队好多年了,所以倒也不必担心。”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儿子很爱管闲事啊。”戚武的话刺激到了我,让我的胃如翻江倒海般翻腾,口咽像是卡着什么吐不出来。“我有一个不可随意说出的秘密。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专属律师了,没必要要对你隐瞒太多 。

其实“天使之殇”无论如何,我本人都觉得事有蹊跷,即使在场证人、现场证据、民众舆论全部指向那个明星尔觅音。但为了我的直觉,我也觉得要为我唯一的儿子调查清楚真相,将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哪怕最后的真相确实如现在所见…但起码我也算是为了我儿子做出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扶了扶眼镜,试图找寻对方话语里的逻辑。“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已经为你指明了犯人。”

“这种话你应该问你自己。”他的声音没有感情,但又好像在里面夹杂着笑…还是哭。“面对朱祁镇几乎所有已曝光证据都证明他无罪,你儿子为什么也会有奇怪的感觉来认为朱祁镇有罪?”

我几乎是快惊呼出声来,如果有面镜子必然能映射出我那扭曲的面庞。

朱祁镇这个名字,我是有多久没听到了。

“一个父亲会为了孩子做任何事,无论是生前身后。总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安心的离去,不必留恋前世过多评价。”他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说着,嘴皮像是两块软糯的香肠。“当然你应该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吧。”

“所谓的正义,在这个时代又人民大众决定。”

面对他的质疑,我义正言辞地说着。

“喔?也许在上一个时代,你又会说真正的正义由法律来定夺。”他摊了摊手,像是街边的占星师,在装神弄鬼地舞动着。“但就客观的看来…这个世界不是就只论客观别人的看法吗…不过回想起来‘零号案件’时你儿子曾经也算和我站在同为真相和正义这一边,而你则站在判定朱祁镇无罪的另一方。”

一阵揪心的疼痛在从我的心脏蔓延至全身。

我知道“零号案件”那个奠定基调的案件死者,和眼前这个男人同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像两个案子和他和我都牵扯到一起,就是不知道阿世这一次…

不过回想起来,他说的有些事我确实做不到,尤其是想到我和阿世的关系如此僵硬。

“你我确有隔阂,但那是过去式了…对吧…”他用那几乎是望眼欲穿的眼神睥睨着我。“曾经与我也和你儿子站在对立面的律师。”

他立起的身子虽然矮小,但此刻宛如巍峨高山,而我却如种在山脚下的一颗野草那么渺小。他走过来和我握手的一刻,却又如黝黑平静的河水难以看出底层有多少潜在的暗流。

那样的眼神我只在我儿子上看见。

“回去吧。”

戚武用我无法理解的眼神望着我,那是愤怒?还是怜悯?

总之我转身离开,都忘了来此的目的,是来和他强调法庭上的注意事项?反而一直在陷入讨论,那让我引以为傲的“零号案件”还有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跳出逻辑去思考问题…

像是恍然一梦,秋叶落地在陈腐入土,供着新叶滋养,来年又新叶又会变成旧叶的样子。

但是有些叶子落到了水泥地上,到头被扫进了垃圾堆里。

落叶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献身…倘若从哲学的角度来分析,就好像父母会义无反顾地为儿子做奉献,那种情感是一种表达不清的无私,归根结底倒也被人类用两个字来概括——父(母)爱。

金秋的阳光难得的毒辣,我很久不注意阳光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白日里抬不起头。

想起和儿子聊过的雨天,我到期待这个世界是被乌云笼罩。

这样便可沉湎在无知的美好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