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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只狐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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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梦中行法吗?

梦中行法这个概念,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西游记》里大唐的左光禄大夫魏徵梦斩荆河龙王的故事,只不过那个太遥远,我们来说说近一点的。

2020年偶然间我在一位同行,湖南益阳元皇派胡道长那里首次听说这个事。他告诉我,梦中行法是真实存在的,它不是在自己家里睡觉而自己的魂魄跑出去到全国各地升级打怪,这是不切实际的。确切地说,当一个道行中等以上的法师去到某某地方,如果这个地方有小股不正之气祸害周邻的话,法师是可以在梦里进行根治的,但是梦里的情景跟现实不符合,每次梦里行法完成之后就会听到这个地方的邪气怪事消失了。胡道长验证过很多次,同时也让我问问有没有同行有类似的经历,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居然有很多同行包括我的师兄们都经历过这个事情,只是都没把它当回事,更别说去考证了。

同年农历五月,我去到江苏茅山朝拜三茅真君。在影视剧中频频出现的茅山派其实跟句容茅山八杆子打不着,茅山只有上清派,是道教三山符箓重要的支流,属于正一体系。而茅山派则为沿海地区的法教,有的写作“茆山”,通常供奉李老君。在游览万寿宫过程中胡道长打来电话说他遇到麻烦了,迫切需要我的帮助,细问之下得知这个麻烦事情就是碰到了成了精的狐狸,他被妖魂伤到了,我一听顿时游历之心全无,心里咯噔一下。胡道长说他目前在徐州,原计划找自己师兄弟的,可是他们分的太散,好不容易有两个抽空过来,怕不保险,刚好见我发动态在句容,顺道叫我过去帮忙,在这方面他们还没有经验,我估计他也是急病乱投医,忘了我也是没有经验的。

事出紧急,我没有丝毫耽搁,答应后立马下山买票去徐州,早听师兄们说被妖魂伤到是会丢命的,而电话里的胡道长讲话都有点大舌头,可见一斑。一路上都是对未知世界的担忧,狐狸成精古来有之,作为五大仙家之首,能力不容小觑,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等我赶到徐州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来接我的是胡道长的师兄,姓朱,长的五大三粗的,一问之下才得知是健身教练,兼职做阴阳中介。民间法教作为武坛,是很需要这种体格的,遇事儿能顶得住。

我们来到的胡道长接手的庙子,只见老胡在侧房裹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这情形很跟五月的天气联系起来。他见我来了拖着颤音跟我打招呼,我上前一看,他眼框很黑,没有了昔日的意气风发,更多的是萎靡。他两个师兄说已经给他喝了“一碗水”,这“一碗水”就是符水,很多法教都会用这个方法,也是起源于巫术,比如祝由科等,通常会用这个治病。现在是邪气还是没有退散,叫我去试试,把这邪气退了。我从背包里拿出墨斗跟竹签,按惯例在老胡头顶上画好收魂法讳令跟提阳法讳令,剩下的就是慢慢等待结果。

朱兄倒是对我的法器比较感兴趣,因为他们门派不用这个,开口就问我是不是跟木匠学的,问来问去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老胡状态逐渐好转,拿开棉被后才慢慢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老胡说,半个月前,庙里来了一个老太太,差不多六十多岁的样子,打扮就是那种普通村妇。义工以为只是平常的香客,就引导她到正殿,没想到这老太太刚到正殿门口,也不进去,呆呆地站了半天,然后把发圈一解披头散发地手舞足蹈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话,身板异常灵活,其他香客都被吓的不敢进门,义工看到情况不对,认为是遇到了疯婆子故意来捣乱,赶忙去跟老胡报告,老胡这才跟几个义工废了好大的周折才把她“请”出去。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巧的是这老太太天天都准时准点来庙里闹,一次比一次疯狂,她倒是不打砸抢,完全依靠自身的行为艺术把香客们吓得都不敢来进香了。

由于对方年龄较大,没办法来硬的,老胡怀疑是不是本地的同行来故意搞自己,自己是外地人,接手这个庙子还不到一年,这样下去肯定会对庙子的声誉产生影响,于是老胡决定跟踪老太太,看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农历四月二十日下午六点,老太太“疯”完后就自己出庙门了,老胡赶紧尾随来到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非常偏僻,看样子当地很多人都搬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老太太硬是歇都没歇,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老太太来到一间平房前打开门就进去了,还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了起来。

老胡靠近这所破旧的屋子,从窗口往里面一看,果然是同行,只见老太太正在点燃一大把香,熏的满屋子都是云里雾里的。里面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木偶像,只有三四十公分高,乍一看很像动物,还有几个陶瓷神像,这些神像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枯黄的白炽灯下分外另类。老胡也没敢轻举妄动,知道了她神婆的底细,也就好对付了。

老胡回到庙里,本着惹不起还躲不起的思想,就制定了一套方案,那就是避开这神婆来庙的时间,在她来之前闭门谢客,这样她就进不来了。一切准备妥当,都认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成想隔了两天时间,这神婆见庙门进不去,就在门外大吵大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不知从哪儿找到的粪水,直接往门上泼。这回老胡再也忍不下去了,神婆通常是由成了精的灵体附身进行查事的,现在冒犯到自己头上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胡当即就去正殿开坛,刚起坛门外就没了动静,老胡打开门一看这老太太已经走掉了。

一连三天都没有来闹,就在第四天夜晚,老胡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在一所土房子里,他看见这户人家一家三口全部惨死在饭桌旁,边上还有一只跟哈士奇一样大的白色狐狸,那狐狸的眼睛非常深邃,死死盯着他,老胡感觉到自己的魂儿都快脱离了自己身体。猛然间醒来,汗水已经湿了后背,这么一搞自然无心睡眠,索性起床来到庭院,这时山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老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拿起水杯喝水,我问了句:“大半夜,不会是那个神婆又来了吧?”

两个师兄发了烟,都在等着他的下文,老胡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看着我们很严肃地吐出一句:“是三只狐狸!”

“狐狸?!”我们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按地理位置,江苏一带是有狐狸的,不过不是白狐,是棕黑相间的赤狐,而老胡看见的就是三只体型不大不小的赤狐,它们一字排开后腿支撑着身子立在门口,两只前爪交叉搭在一起,正在门口一上一下地作揖!老胡立知情况不妙,赶忙关门就跑,慌乱中什么口诀都忘记了,回到屋里就一天天的身上不对劲,一到晚上就如伤寒感冒了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期间吃了药好了几天,不料最后逐渐加重了,才反应过来是被妖魂伤到了。

我问他:“这狐狸最近几天还来过没有?”

老胡叹了一口气说没有,这下问题犯难了,找不到它们的老窝,也就没办法处理,而且我当时练习的拘山法法术还没有实战过,也不敢贸然行事,目前看来三只狐狸都是成了精的,如果贸然去惹它们,大概率我们几人都会折在这里,现在只有等天亮了,去附近村子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这几只狐狸的作案事迹,只要有,那就名正言顺可以清理它,如果只是单纯的来朝拜,恰巧老胡背时撞见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把这个想法跟老胡他们说了后,老胡跟另一个陈道长倒是没意见,只是朱道长很不服气,嚷嚷着要马上发兵去征讨,来个硬碰硬,老胡赶紧劝他冷静,等明天调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朱道长说的发兵,就是法教的五猖兵马,他们获得兵马的手段是需要开红山,至于其中秘密不方便言说,有的武坛会在特定的日子放出去,然后特定的日子又收回来,五猖兵马大部分是不怎么听话的,给钱就办事。跟道教兵马不同的是,法教只有中坛下坛兵马,而兵马就是一个法师的底气跟尊严,很多行法过程中的棘手问题都需要他们去完成,比如很熟悉的斗法,千里行法,搜山捉魂等。元皇派请兵马会请天蓬元帅或者黑虎玄坛赵元帅坐镇,以此保证他们不会乱搞,这当然属于核心秘密。

我们门派的兵马不多,来几个完全是看人家心情,跟自己道行德行。不是书上或者口诀里说的几千几万那种,连我师父拥有的兵马都只有三个,天上一个,地上一个,水上一个,我获得兵马是在2022年,师父才拨给我两个,平时用完全够了,如果遇到对方要斗法,人家的五猖多,那么这几个也会去搬救兵的,这属于后话。

老胡身体好了,就要请我们去镇上吃夜宵,推杯换盏之间已经是深夜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人就出发到附近村子里打听有没有邪门的事情,老胡则留在庙里负责当日事务。我们从上午忙到下午,走走停停了三个村子都一无所获,就当我们准备放弃的时候,被一个少妇叫住了,说她遇到了怪事。

我们一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瞬间来了精神。少妇三十多岁,形容很消瘦,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们仨除了陈道长,都没有束发,他那身打扮说好听点一看就是会点东西的那种,不好听的就是容易被冠以“神棍”名头,而且手里还端着一个罗盘,所以才引起了少妇的注意。女人姓吴,我们叫她吴姐。

吴姐把我们邀请进屋坐下,倒了茶水,我打量了一下,屋里除了两个小孩儿,没有别人,我们还没开口问她,她抢先一步就说孩子的父亲在南京工作,很少回来,家里老人去吃酒席去了,她感到身体不舒服就没去。就她这体格,说没病都没人信。

我们问她遇到了什么怪事,她红着脸支支吾吾说,原本以前自己有一百三十多斤,现在只有八十斤左右了,怀疑是被鬼吸了精气。她说近两个月,隔三差五地做春梦,有个英俊男子频繁出现在自己梦里,然后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就那啥了。她认为可能是自己丈夫出门太久,自己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原因,居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在梦里跟这个男子谈起了恋爱,对方让她叫她胡二哥,还让她每个月来月事的时候,把卫生巾放在指定的地方,这样他们每晚都能见面了。两个月来,她都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前些天她去地里摘菜,路过胡二哥吩咐放卫生巾的地方,发现有几只狐狸在舔舐那一抹殷红,而且狐狸发现了她,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神跟胡二哥一摸一样,她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慌了神。联想到自己两个月暴瘦五十斤,而且身体越来越虚弱,一阵阵后怕,晚上也不敢入睡,只能大白天睡觉,这种事又没办法说出口,说出去肯定会被传开,到时候自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正苦于没有人解决,刚好碰到我们这些外地人,直觉告诉她,找我们是对的。

听她讲话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漫长,陈道长听的津津有味,老朱在一旁烟一根接一根,等她说完,烟灰缸里都堆满了烟头。

陈道长看着我俩不可思议地说:“我算是长见识了。”

老朱也放出话来,言语间态度不是很友好:“你胆子可真大!你不觉得一个人能在梦里连续出现生活中的对话是件很危险的事吗?”

吴姐对他这话一时间没理解的了,很无辜地说了句:“什么?”

我笑着拍了拍老朱那宽厚的肩膀,对吴姐讲道:“你这不是撞邪了,而是遇到了成了精的狐狸,这个胡二哥就是你看的那只狐狸,他晚上来找你,完全是为了吸取你的精气,长此以往,你肯定会被拖垮的,还好遇到了我们。”

“三位师傅,你们一定要帮我啊!”

陈道长问她:“胡二哥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好,出门往东一里地就到了。”

我们立马跟着吴姐往东走,这理由算是找到了,火急火燎赶往吴姐见狐狸的地方,这地儿原来在一处公路下方,有七八层楼那么高,都是怪石嶙峋的,零零散散分布几棵白杨树,其中还有一棵长得歪歪扭扭的柳树很突兀地屹立在半山腰,而树下就是红白相间的物品。

吴姐激动地指着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就在那儿。”

我们翻过围栏,小心翼翼地绕了下去,来到柳树旁,发现距离不远处有动物走过的痕迹,这条痕迹很浅,一直延伸至南边的一个洞口,我们猜测这是狐狸的老巢,但是很不符合逻辑,这个地方虽然偏,但不至于它们藏在这么个地方,难道是临时的?果然我们摸过去一看,洞口只有一个脸盆大,里面向两侧延展的空间估计能容纳两只狐狸,很干燥,还有一张卫生巾在里面。

“走吧,看来又白干了。”老朱说着丧气话,心有不甘。

陈道长打开手机电筒,把头伸进去看了一会儿,大喊道:“嘿!还有一个洞!”

这话让我俩如获至宝,一下兴奋了,纷纷趴在洞口观看,里面果然有个暗洞,这个洞口跟外面一样大,直着进去的,而且根本看不清里面有多深。陈道长分析这个洞口应该是通向另一个地方的,如果在这里施法的话,狐狸的真身肯定会来。意见交换后大家都一致同意先回去,明天再来这里开坛。

我们返回去到吴姐家,分别用各自的方法进行封赐,在床头跟大门上都贴上了符,这种双管齐下是很少出问题的,只要解决了狐狸的真身控制住它们的妖魂,就可以高枕无忧。吴姐对我们再三感谢之后,给我们包了个红包,我们也没有说要收多少钱,完全看她心意,反正三人平分的时候都说差不多回去的车费有了。

第二天巳时,我们特意挑了这个时辰,这次老胡也来了,他从坛上发了兵马,然后他们在洞口用红绳跟旗子围起来,就让我上。我一遍遍掐决画着榨山法跟圈禁法讳令,十几分钟后仍然没有反应,这时我心虚了。老胡问我是不是狐狸跑了,我苦笑道:“这应该问你的兵马才知道啊!”

老胡也有些犹豫不定,又继续打兵马决加另一个我看不懂的手决,两分钟后这个洞口就垮掉了,实在我们不注意的情况下跨掉的,我惊的目瞪口呆,这是用了九牛抄呢。没想到老胡还会这个法,我当场对他刮目相看。

“这洞口垮了,真身怎么出来?”

老胡说:“不用真身了,你看水碗里面,已经抓住了。”,我定睛一看果然碗里的香棍都沉底了,罗盘也显示三个妖魂都被抓住了,下面几人进行了收尾工作,我问老胡他们是怎么处理妖魂的,他说直接打散。

我倒吸一口凉气,都在说元皇派法术犀利霸道,果然名不虚传,我又看了看罗盘,如他所说,这几个修行了不知道多久的精怪永远消失了。

自古以来,动物修道成仙好像比人容易,相反的人想要修成正果是很艰难的,如果说动物专一不易被世俗所迷惑,那么让它们自寻死路的是什么呢,看来都逃不脱天道的轮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