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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彦通知女巫的那日到来,她特意这日没有接其他的活,只说近日有些累了,想休息一天。她站在可以看到寺门的暗处,紧紧地盯着往来的人。今日是官员休沐,寺庙来的人比往常多些,但她还是根据俞彦的形容,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熊大人。
那是一张少年显贵,金玉养成的脸,任谁都不会认错。她确认一行三人进入寺庙后面回到屋内等待。隐了身形在旁边看三人宴饮的纤阿好奇地问谛听:“这俞小公子怎知熊大人一定会叫这有冤的女巫来跳落花舞呢?他甚至都没问那女巫的名字。更何况,这落花舞不过是新编的,万一入不了这些贵人的法眼呢?”
“落花舞不过是个由头。这陈、计二人也具是自幼富贵中人,若要看高雅歌舞,女巫再怎么跳终究也不如他们家养的伎乐来得好。由头听着有些许风雅,便迎合了他们的心意,想看俗的,也不能太俗。”谛听解释道。
“谛听君看来很了解男人的心。”纤阿声音拖长调侃他。
“此言差矣,我善听人心,无论男女。”谛听回头看向纤阿,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泛起金色。
纤阿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道:“谛听君在听我的心吗?”
青年一愣,神情淡泊的脸上泛起一个微笑:“我看着纤阿长大,根本不用听,便知道你在想什么。”
纤阿还想说什么,就听宴饮的三人中,熊涤斋开口了:“今日席间过于寂静了些,还是有些舞乐的好。”
“熊兄既然这么说,定然是相熟的姑娘了。”陈仪拈着保养甚好的胡须道:“叫出来见见吧。”
“我也没见过,只是前两日,听曾兄家的侄儿提了一句,说这里有一女巫,颇有新意,自创了落花舞,觉得可以一睹。”熊涤斋这话一出,陈仪便挥手叫小厮去找。
片刻,女巫盛装而来,熊涤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便是那个跳落花舞的女巫。”
“正是小女子。”女巫伏地,恭敬道。
“说来这落花也不吉利。”陈仪又开口了:“不如就还是跳秧歌吧,席间热闹些。熊兄要听什么风雅的,回家去自然有你的朝云、雾雨给你唱。今日难得休息,便痛快喝一场。”
熊涤斋没有反对,女巫便唱起了自己熟悉的秧歌劝酒。推杯换盏间,熊涤斋见这女巫虽然唱的是俗曲,行为举止却像是大家闺秀,不见寻常女巫的鄙俗,便问道:“你口称我三人为官爷,不怕认错了吗?”
“官爷说笑了。”女巫执酒壶为他倒满:“您这通身的富贵气象,官家气派,就算是常服也遮掩不住。”
尽管知道这女巫大概率不过是场面话,但刚被罢官的熊涤斋仍是大悦,眼见酒喝得差不多,宴席过半了,便吩咐小厮再去添酒。
女巫抓住了机会,突然捂住腹部道:“小女子也有些不便,请大人允我方便一下。”
熊涤斋没太在意,只是点头吩咐她还要回来。女巫笑道:“官爷还没给钱呢,我定要回来。”
女巫退下至墙下,并没有如厕,只是掏出了准备好的药丸咽下去。她刚刚红润的面色此刻因为紧张而有些惨白,冷汗也从额间冒出来,她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千万不能漏了马脚,这是唯一一次给王二哥报仇的机会。
陈仪是最先看到那女巫回来有些异常的,他远远瞧见她步履有些僵硬,没有刚才的灵动活泼,正想跟上座的熊涤斋说,若她不适便换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子几乎瞬间就到眼前了。
这下三人才看到女子异常,只见她脸上的浓妆已经被汗水冲的糊掉了,一双黑色的眸子瞪得极大,完全不眨,整个人手脚似乎都不会打弯了,小厮们有些警惕地围上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朝着三人“咣”的跪下:“我乃山西王二!”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小厮们也不敢动弹。她的声音从刚才的柔美动听,变得极为嘶哑,明显是被鬼附身了。可这里是佛寺,女巫怎会被鬼附身呢?
坐着的三人也吓得不轻,不敢动弹,便给了女巫继续说话的机会:“四年前八月初七,我被城东悦来客栈店主赵三谋财所杀,埋骨在这寺墙之下,求三长官代为伸冤!”
话音刚落,熊涤斋三人更是吓得如筛子般,相互看了看,却都不说话。一时间现场一片死寂。女巫心知绝不能如此下去,便按着那小公子教的,仍是瞪着眼死死盯着中央的熊涤斋。
旁观的纤阿看了忍不出笑出声,谛听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为何发笑?”
“这位熊大人,可真是窝囊又有趣,自大且自卑。自己是官家子弟,却在父亲的遗疏上推荐自己,眼界浅薄又好功名;嘴上说着是被风雅的落花舞吸引,实际上还是想听艳俗的曲子放纵自我;因罢了官喜欢听人叫他官爷,可真遇上需要他做长官伸冤的,却又畏缩不前,令人发笑,令人不齿。”
“说到底,不过是个被家族庇护的庸人罢了。博人一笑,终究没什么大害。”谛听瞧着那个被瞪得坐立难安的男子:“这世间,庸人不在其位,已经是很好的事了。即便如此,他现在的地位,仍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被两位神嘲笑的熊涤斋终于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开口了:“这是司坊官的事,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更何况,我……我现在……也没有官身……没办法替你……伸冤……”
“熊爷!”那人似乎听他说自己不是官,改了口:“现任司坊官俞公,不正是熊爷您的至交好友吗?小人被压在这城墙下不得投胎,含冤成鬼,若是时日久了,成了厉鬼,害人害己。只求您将我的冤情转告俞公,请他派人来将我的尸体挖出来验看便是!”
熊涤斋仍是摇头道:“荒谬!荒谬!如此大事,人命关天!你无凭无据空口白牙的说这些,我若就此便帮你跟俞公伸冤,那以后岂不人人都诈称鬼神之言,视律法于何物?司坊官为何人?这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