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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白落棋的空茶杯，圆润丰泽的双手给他肩膀揉揉，不经意说道，“老爷，上月接到您的家书，说今日一大清早归来。”
“我便通知家眷们提前准备。瞧您的女儿多孝顺，天不亮就起床捯拾迎接。冉冉是贪睡了些，稍后等吃午饭时，我再去请她来。”
她眼角指指坐在左下侧的白青青，故意提这一茬，白落棋归来的日期，她压根都没有跟白冉冉提起过。
一来坐实白冉冉不孝的罪名，离间他们父女俩的感情。二来衬托白青青亲父孝顺的美名。
我再去请她来。说得像平日白冉冉气盛凌人
白落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白冉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他咳嗽一声道，“婉莹，冉儿这孩子从小母亲便不在身旁，还需要你多多照顾她。青青你温良懂事，也要好好陪伴姐姐。”
白青青乖巧道，“父亲说得是，青青谨遵。青青与姐姐情同姐妹，就算出了什么事都会为姐姐挺身而出。倒是姨娘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无怨无悔打理相府事务，井井有条，真是煞费苦心。”
经她这么一提，白落棋执起李姨娘的手，大掌将她的团团围住，拍拍道，“婉莹，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待寻好个吉日，为夫”
“父亲。女儿不孝，来晚了。”白冉冉匆匆进门，声音虚弱喊一句，恭敬地行礼，差点跌落地上。
白落棋见状，连忙从椅子起身扶她到右侧的椅子，关切道，“冉儿，快些坐下，你这是怎么了？”
白冉冉以面纱覆面，露出的双眼满是疲惫血丝，眼底黑眼圈明显，一身寝衣外面盖着一件披风，声音沙哑哽咽喊一句，“父亲。”
门外传来焦急的呼叫声，“小姐小姐，等等老奴。”王嬷嬷从远处跑来，跪在正厅低头，“参见丞相大人，大小姐、李姨娘，二小姐。”
白落棋见来人是王嬷嬷，不忍皱起眉头，曾听婉莹提起过，正是这个嬷嬷离间他与冉儿之间的父女情。如今一见，冒冒失失，毫无礼仪可言。
莫不是看在她从小照顾冉儿和一把年纪的份上，早就将她逐出相府，岂容她在此放肆。
李姨娘懂得察言观色，看白落棋的神色，便知他对王嬷嬷颇为不满。
白青青一旁看好戏，翠柳院出来的都一样货色。
“起来吧。”
王嬷嬷突然磕头，带着哭腔喊道，“相爷，您劝劝小姐吧，快回房间休息吧。昨天半夜，小姐就感觉脸上奇痒难安，一夜没睡。得知您今日清早归来，说什么都要爬下床给您请安。”
白落棋闻言脸色比煤炭还要黑，想要取下白冉冉的面纱。
白冉冉用手挡住，先是看了下李姨娘，眼底下闪过一丝慌张，对白落棋沙哑道，“父亲，别。父亲知道女儿一番心意便好。”
李姨娘眼神灵光得很，捕捉到白冉冉眼里转瞬即逝的不安，这死丫头肯定是不想被骂不识大体，又起不了早，所以就装病，看老娘拆穿你的计谋。
她面带担忧，眼里的狠劲一丝儿不见，语气甚是关怀备至，“冉冉，生病可大可小，你就让老爷取下面纱瞧瞧吧，若是无大碍，好歹让他放宽心啊。”
白冉冉脸色涨得通红，怯懦的眼神，让李姨娘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她下手也要扒拉下面纱。
白冉冉死命捂住，一副玉石俱焚的姿态。
白青青也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的把戏，疑问道，“姐姐这般遮掩，莫不是假的吧？怕父亲责罚不来请安，装病吧？”
跪在地上的王嬷嬷闻言，绷不住了，气急败坏道，“天地良心，二小姐，看你平日温声细语，说出的话那么难听。”
“放肆。”白青青上去给王嬷嬷一个响亮的耳光，她的脸一下子肿起来，“这里何时轮到你一个老奴婢说话？”
白冉冉见状，连忙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装病。”
李姨娘对她装病一事深信不疑，绝对不能放过此次机会，便煞费苦心地说，“冉冉，你起晚之事不怨你，毕竟你长久以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但是装病之事可由不得你，小小年纪撒谎使不得。更是让老爷担心。”她拍拍白落棋的臂膀，又推推。
白落棋迟疑了，冉儿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往日喜欢跟他对着干，丝毫也不亲近，今日怎会带病也要来请安呢。
他目光聚集在白冉冉慌张的眼神，左右摇晃的脑袋，不容有疑，伸手取下面纱。
面纱取下之际。全场的人都吓得说不出话。
白冉冉两边脸颊红肿，甚至红到发紫，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眼睛潋滟氤氲，泪水框在眼里，一副倔强的眼神，不让泪水滴下，双手紧紧握住，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她伤心欲绝道，“父亲，你不相信我。”
她嘶地一声，像是被刚刚粗鲁的动作扯到伤口，低下头来，看不到表情，声音凄惨悲凉，“我听姨娘说，父亲嫌弃我克死母亲，不喜欢我，果然是真的。”
白落棋不敢置信，眼里燃起熊熊烈火，盯着李姨娘花容失色的脸道，“我何曾说过此番话？”
白冉冉是白落棋死去妻子何婉婉留下的唯一念想，从小失去母亲，为补偿她缺失的爱，才纳了李氏为妾。怕李氏欺负冉儿，才迟迟不抬李氏为平妻。
白落棋对她疼爱有加，放在手里怕伤，放在嘴里怕化，奈何冉冉从小便跟他疏离，实在没办法。
李姨娘吓得赶紧贴过来，心虚否认道，“冉冉，你莫胡说八道，别冤枉了姨娘。”
王嬷嬷抬起头来，眼神视死如归，平静道，“相爷，你要惩罚我不懂礼节，我也认了。李姨娘确实在小姐儿时经常提这件事，说她命硬克死夫人，从那时起，小姐便与相爷不太亲近。”
白青青跪在地上，温柔道，“父亲，姨娘向来与人交好，断然不会说这番话，其中必有误会，望父亲明察，还姨娘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