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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这天,万历帝带着陈矩和几个大内护卫,轻车简从地来到西山。nianweige
徐光启那个显眼包,又在试验田里翻地,准备育甘薯苗。这次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凑巧。
去年甘薯收获后,徐光启编写了一本《甘薯种植手册》,在北直隶选了几个比较近的府县试种,方便他随时去观察、指导甘薯种植。
他虽然拒绝了万历帝的要求,但他自己家也一个甘薯没留,全部送到郊县做种,所以万历帝对他,也提不出意见,还得赞他一声贤臣。
他正扶着犁铧,一垄一垄地,仔细翻地,旁边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他还是不放心,还要讲解一遍。
见皇帝走过来,他忙让一个老农来扶犁,自己整理好衣衫,上来见礼:“陛下,春寒料峭的,您怎么来了?”
万历帝哈哈笑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徐爱聊,今年打算种多少啊?”
“回陛下,这甘薯是剪藤蔓栽种,除了用稻草覆盖保热外,袁院长又想出一个新法子,就是用油布起拱棚保热,中午气热气高的时候,揭开拱棚透气。
微臣试过了,盖了拱棚的地块,比没盖的地块,热气足一些,臣想试一下,提前育苗,等热气起来,藤蔓已经长起来,可以移栽了。”
万历对陈矩笑道:“秉辰连这个法子也能想到,还不如直接在土坑上铺上土,把甘薯种在上面,下面烧火,不是长得更快一些?”
陈矩正要配合着笑两声,就见徐光启愣在当场,然后,五体投地跪了下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万历帝蒙了一下,心说:你是嫌刚才行礼不够恭敬,要重新行过?
就听徐光启说:“多谢陛下提点,陛下刚才的话,如醍醐灌顶,微臣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这就回去试一下。”
说完,行了个礼,跑走了。
“这人,当农民当上瘾了。”万历帝摇头,坐上轿子往山上去。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坚决不爬山了。
秉辰、秉生、王衍爵在山下迎接他,随着轿子,直接去了纺织厂。
“修这么大个湖啊?”他上次来,没到西山的后面,没看到这片湖。
“回陛下,这是为了得到水的势能,机器转动,需要足够高的水势,所以修了一条堤坝拦水,形成了这片人工湖。”王衍爵回禀道。
万历很好奇,这水是怎么让机器转动的,进入车间,却看不到水流,只看到一排纺车在转动。
舜华在车间门口迎接万历帝,接下来,是她的表演时间。
“这是水力大纺车,一次可纺十六个线锭,”舜华介绍道,“早在十年前,就在江南地区流行,有专门纺纱的作坊。”
陈矩显然比万历帝更懂一点纺纱织布的常识,他低声对万历帝说:“陛下,手摇纺车,一次只能纺一个线锭。”
“啊?”两相对比,万历帝也感觉出来了,“这机器,竟比人工快这许多?人工纺一个线锭,机器可以纺十六个?”
“还不止呢,”舜华指着不停转动的纺车说,“人工纺一个线锭,需要一个时辰,水力大纺车,用不了半个时辰,就是说,一台水力大纺车,抵得上三十二个工人的工作量。
最主要的,这机器可以连续工作,只需要更换工人就行了。”
万历帝听了,更加迫不及待地要看水力织布机了。
西山纺织厂,安装了五十台织布机,为了接待万历帝,只开了五台。
为了对比普通织布机和飞梭织布机的织布速度,舜华在车间的角落,临时安置了一架普通织布机,一位熟练工人正在织布。
不用舜华讲解,万历帝看了看普通织布机,就走向飞梭织布机,他被机器上那个不停地滑动的装置,吸引住了,目光随着飞梭,飞快地左右移动。
舜华及时地上前讲解:“陛下,民女就是改进了这个装置,使得织布速度快了十倍不止,再加上水力驱动,机器运转均匀,不仅提高了织布速度,也提高了布匹的平整度。
再加上,上一道工序,用水力大纺车纺出来的棉纱,粗细均匀,所以,陛下请看,这机器织出来的布,赶得上松江布的品质了。”
万历帝点点头,一直好奇地盯着那织布机看,连嘴都微微张大了,也不自觉。
众人只好陪着他,站在那里看飞梭织布机织布。
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直到一匹布织完,万历帝才收回目光,等工人把那匹布取下来,他又拿在手里,仔细抚摸,嘴里啧啧称赞。
他拿着布,走到正在织布的工人旁边,见那工人,才织了不到两尺,不由得哈哈大笑。
对大家说:“有了这机子,大明的百姓,就不会再受冻了,哈哈哈,袁大家,你发明的这机器,了不起,朕要赏你!
你说,朕赏你什么好呢?”
舜华想,她穿来大明一趟,要说什么东西能让她在史书上留名,无疑就是这个飞梭织布机了,与这项发明比起来,什么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王衍爵适时地接口道:“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袁小姐改进的织布机,也要陛下慧眼识珠,派人千里迢迢从江西运回来,不然,早被别人抢去了。”
“什么宵小如此大胆?”万历帝生气了,连他都看得出来,这机器蕴含的巨大财富,这财富,就应该是他的,谁跟他抢,就是找死!
舜华及时插话道:“还好,陛下的人去得及时,那起子小人才没有得逞。”
万历帝点点头,他问王衍爵:“你说,咱们是卖机器好?还是卖棉布好?”
直接就把这机器占为己有了。
王衍爵上前,正色说道:“陛下可还记得,臣上次讲的,前年,江南棉布市场动荡的事?”
他指着角落里正在织布的工人说:“普通家庭,男耕女织,妇女织布,不仅可以满足一家人的衣帽鞋袜所需,还拿到市场上出售,换回银钱补贴家用。”
他又指着飞梭织布机,继续说:“如果用上这飞梭织布机,织出的布投放市场,普通农妇,哪里竞争得赢?
农家要是没有了这项收入,他们缴税和其他家庭开支,全靠地里的粮食,哪里够?万一遇到灾荒,没有粮食就没有命。
这也是微臣上次与陛下讲的,这机器虽然好,暂时也只适宜生产出口的棉布,最多,供应军队的棉布,也可以用这机器生产。
至于普通老百姓,还是不要跟他们抢饭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