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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的周六下午,翟铁羽排长在一二班的宿舍主持召开了一次团小组会,参加人员有入伍前已经是共青团员的吕书江,以及到农场后第一批入团的徐长生,贺健,刘建东,王春华,还有我。小组会主要内容是重温共青团的性质,以及入团后个人将以怎样的标准要求自己。再就是按照《前进报》社论的要求,搞好“一帮一,一对红”的互帮互学活动,为年终评比“五好战士”做思想准备。
“五好战士”的荣誉称号,是中央军委在1960年10月的扩大会议上首次确认的,曾局部试行一年。1961年10月的全军政治工作会议,才对“五好战士”做出了具体的评比要求,并由此在全军范围展开。会议确定以政治思想好,军事技术好,三八作风好,完成任务好,锻炼身体好 等五个方面作为“五好战士”的入选条件,由连级单位主持评比,报请军区及军、兵种以上政治机关颁发奖状和证书。后来,总政治部又根据“五好战士”评比中出现的一 些问题,补充提出了“一帮一、一对红”的活动细则,让“五好战士”的评选更具广泛的群众基础。
“ 一帮一、 一对红”的活动以班为单位,由本班的党、团员及上一年的“五好战士”作为骨干,采取一对一的形式,与本班的其他战友结成对子,二人通过互帮互学的谈心交流,共同争取来年的“五好战士”。这种以信任为基础的思想及认知的无障碍交流,虽带有几分宗教的虔 诚,却与宗教本质不同。基督徒的忏悔通常缘人的原罪感,而“一帮一、一对红”的思想互动,却是平行的战友关系。即便有些内涉及个人隐私,譬如有无女朋友?发展到什么程度?父母姐弟的状况怎样?家有什么困难?对入团入党有何打算?与人交往中遇到哪些问题?为什么最近情绪低落等私密的袒露,似都与宗教的原罪扯不上关系。
掌握战友心理活动的党、团员骨干,首先要凭借自身的觉悟、能力等,化解对方暴露的问题,但面对严重的认知与情绪问题,一般要及时汇报。不仅让连排的管理有的放矢,也是领导化解人际关系矛盾,凝聚士兵人心,提升战斗力的有效办法。
然而,无障碍谈心也确有一些弊端,倘若分寸把握不当,往往让个人隐私暴露于众。吃过这苦头的人,自然会在谈什么与不谈什么的问题上斟酌再三的。
团小组活动结束后,翟铁羽带着我们走乡路绕到桦树村的香瓜地,他自费买了一大堆的香瓜请大家吃,算做是对第一批入团的士兵的祝贺。大家着实也没客气,随即大快朵颐,边吃边聊,直到很晚。
不久,新兵排陆续开展了“一帮一、一对红”的互帮互学活动,只要时间有闲, 一对一对的谈心士兵要么去了场院,要么在大水盆边的青石上坐一坐,甚至在山里的羊肠小道,亦或平坦的乡路之上,也常能见到两两一对谈心的士兵。互帮互学、共同进步,已经在新兵排蔚然成风。
突然有一天,听说翟铁羽病了。从大口钦回来的我见他躺在一班的炕上,一脸痛苦的表情。他半倚在袁宝林行李上直说头疼,刘建东试着摸了一下翟排长的前额觉着烫手,并随口说了一声:
“好像有点发烧了”
“没事,挺一挺就好了。” 翟铁羽显得不太在意。
“用不用叫李明过来看看?”
“不用、不用,千万别麻烦人家!”他拒绝了建东的好意。
“--- ---”
“茂森,我想吃口水果罐头” 翟排长忽然对我说。
“行,那我马上去买。您想吃什么样的?”
“你看着买吧,只要是水果的就行。”
“好!”
“给你钱!”翟铁羽提醒道。
“我兜里有”
“不行,用我的” 说完,他从右上衣兜掏出来5块钱。
“我真有钱”
“少废话,赶紧拿着!”翟排长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为了尽快让发烧的翟排长吃上罐头,我选择了从来没去过的二道村小铺,听老兵说,那儿主要卖油盐酱醋和食品罐头。
从农场朝北边的缸窑方向看,二道村的目视距离大概 在15公里,去那的唯一路径,是要过一座悬架在团山子河上的吊桥。吊桥是在4根弧线型凹陷的悬索上铺木板建成,在距离桥面一米多的位置,左右各有一根与桥板有竖向连接的防护钢索,人行走于上,桥身会摇摆严重,必手扶钢索才觉安全。由于清晨刚下过一场大雨,选择近路的我走稻田池梗接近那吊桥。
费了一番周折来到桥前,却发现吊桥中央的凹陷部已被暴涨的河水淹没,水面离手扶的钢索只有一尺多,对岸尚有三两个村民也被洪水阻隔。见此路不通,我迅速掉头,沿落叶松林边上的小路折返回乡路,改去了杨木供销社。
我虽然做通信员工作将近半年,帮大家代购的物品名目繁多,却从未接受过食品一类的委托。唯一的一次,还是张教导员让我带他来农场暂住的9岁的女儿去大口钦村游玩,曾顺便帮孩子买过一斤的槽子糕。这次趁给翟排长买罐头的机会,才仔细看了一下食品柜台里的品种及价码。
橘子罐头500克/瓶045元;山楂罐头500克/瓶043元;猪肉罐头510克/瓶139元; 牛肉罐头510克/瓶140元; 沙丁鱼罐头510克/瓶154元;奶粉454克/罐230元------。
我手里攥着翟排长的5元钱,觉着能给他买差不多两瓶水果罐头和两瓶的猪肉罐头, 或者是------。可见当时的5元钱真的挺大。
翟铁羽见我买回来一瓶橘子罐头和一瓶山楂罐头十分满意:
“谢谢茂森,岔开买挺好,先用橘子罐头降温,再用山楂罐头开胃,想的挺周到。哎!建东啊,来,先帮我把橘子罐头起开吧!”
“好,你想吃哪个咱就起哪个。”
“还是吃橘子吧,先把体温降下来。”
“好-嘞!”刘建东不知从哪找来一把螺丝刀,一会就把那罐头瓶的铁盖撬了下来。神奇的是,晚上临睡前,翟铁羽的体温确实降下来不少。
但病愈不久的翟铁羽,却突然接到调他回部队的命令,由于事发突然,不仅仅新兵,甚至他本人也没有思想准备。
翟铁羽离开农场又让我闪了一下,那种感觉跟刘木旺排长离开农场时我的心境几乎一样,冥冥之中,似总有一种安全不保的恐惧,心仿佛也在忐忑。据说,人在13到19岁之间的安全感,绝大多数是以同伴依恋的形式维系的。或许正因为如此,两位靠山的相继离开,着实令我苦恼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