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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孤胆烈女(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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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当机立断地脱下一件衣服,并且让云妮和庆知也脱,照着她去打湿衣服系在后脑勺蒙住口鼻,然后一起弯着半腰走去了卧房。

轰轰声根本没停下来过,她先让云妮母女去床底下躲着,她则去箱子里找出了藏在里的钢笔。

掉落下来的灰尘从细小的变成了一把把像是有人在头顶倒灰一样,头加重了,头发大半成了灰土色,连房子都在抖动摇晃,像是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的船只。

云妮和庆知都在大声喊叫着她快进来床底下躲着,不要再在外面了。

她盯着那只钢笔,取下了笔帽,摸着那锋利尖锐的笔尖,露出了愤恨的目光,她想着若是自己被日本人发现看见了,自己绝不受辱,绝不苟活,在被日本人杀掉之前,要用这钢笔的笔尖狠狠地插进他们的眼睛,脖子,喉咙,得要了他们的命!

她想好后,就把钢笔放进了衣兜里,抱起了床上的被子爬进了床底,用被子遮住她们三个人的头。

这场轰炸在持续进行着,她们三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趴着,庆知在最中间头抵着地,希望这轰轰声嗡嗡声能马上结束。

但并没如庆知所希望的那样,反而轰炸地更为厉害,床被轰地吱吱呀呀地作响,晃动地像个没有拐杖的老太婆随时可能都会摔了腿一样。

她一下觉得不能躲在床底,要床榻了就不好了,就拉着她们爬出来,顶着那三床沉甸甸的被子在墙角蹲下来靠着。

云妮庆知互相抱着,她一人攥紧着被子,时而摸一下那只钢笔在不在。

轰啊轰,轰得越来越响了,房顶上的一根房梁被轰的裂了痕,渐渐地支撑不住断了半截,半根子给砸了下来,砸烂了放床头边上的那两把椅子,椅子上的东西给砸飞了。

接着就是由于断了根房梁,石块,土渣,瓦片纷纷落下来。

她们马上调整了姿势,从蹲着变成了趴着,虽是闭上了眼,免于被土伤了眼,但有石块砸在她们头上,她们有感觉,但好在被子够厚,并没有很痛和受伤。

可她们还是受到了惊吓跟害怕,害怕房子会被轰垮掉,那这样她们就没有藏身住的地方哦,甚至可能连日本人人影都没见到,就被他们所发起的轰炸给和房子一起死在这里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身上的石块和渣土越来越多了,到了难喘气的程度,而这时床被一个巨大的石块砸中中央,床脚断了一只,床砰的一声斜塌了。

云妮此时睁开了眼睛,放开了女儿,要往被子外面爬,她感受到了,一把拉住,睁眼斥道,“你这是想找死吗?好好在里待着。”

云妮像是没听到,还是要往外面爬,自言语道,“我想起来了,我儿子还在床上,我要去把我儿子抱过来。”

她听不清云妮在说什么,只一味地拉着。

庆知也察觉到了状况,睁眼拉着娘亲,大声地,“娘,你不能出去的。”

云妮用力掰着她们的手,发狂地,“我要去,我要去抱我儿子,我儿子还在外面。”

这下她听到了儿子两个字,又烦苦地又气地,“云妮姐,这时候你怎么发起疯来了,你没有儿子,那就是个枕头。”

“我有,我有,你才是疯子。”云妮说完就抓着她的手咬一口,她一下反应地放开了手。

云妮就挣脱了女儿,爬冲出了被子。

房顶上的窟窿越来越大,下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但云妮冲走到床上的时候运气好的并没有被东西砸到。

云妮抱起了床头上的枕头,抚摸着,呢喃着,“儿子,儿子,不要怕,娘来了。”

她和庆知在那被子里扯着喉咙大喊道,“快回来,快回来!”

云妮抱着枕头往回走,可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一块瓦片砸中了头,跌倒在了地上,血顿时就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云妮抹了下血,往女儿的叫喊处爬着,嘴里还说着,“娘没事,没事的……”

庆知看不下去了,想出去把娘亲拉回来,就往外面钻。

她把庆知拦住,“你不要去,我去好了。”

她又脱了件衣服包在头上,冲爬出了被子,眼前的灰太多了,她有些看不清云妮人,但还是摸索着把云妮拖回了墙角。

进了被子里的云妮已经流了半脸的血了,血浸在包在嘴边的湿衣服里,闻着都是血味,让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手抱紧着“儿子”,一手紧抓着女儿的手,“庆知啊,你可要好好看着你弟弟,等着你爹来接我们回去。”

云妮说话的声音小,屋子里又充斥着嗡声轰声震落声杂叫声,庆知根本没听到娘亲在说什么,反而又脱了一件衣服给娘亲擦着脸上的血,还擦完后把头给包住。

她们三个人就这样藏着躲着,闷声不出,砸在身上的已经感受不到了,只觉得实在是沉重。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直到屋子变成黑,看不清人和物,轰炸终于停止了。

她们都活着。

但云妮失流着血,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的,眼睛也难以睁开。

轰炸停止不代表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的各种悲惨的叫喊哭声,各种悲惨的哀嚎声,还有各种悲惨的求救声。

她听见了,这时她想自己是聋子,这样可以不用听见这些声音,这些声音让她觉得世间堕入了在炼狱之中,而自己的眼看见了无数的人在炼狱里被熊熊大火烧着。

她真恨日本人,在恨日本人之前的恨,只有从此再也不和恨的见面来往,但恨日本人是不止这样的,是数以万倍的,恨不得把他们全丢进炼狱里烧着,烧遍他们的全身,烧焦他们的每一寸肌肤,让他们痛苦地嚎叫,痛苦地死去。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二爷,在她们在遭遇日本人轰炸躲藏在那被子里,命悬在铡刀下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他在上海干什么呢?那边是不是也有药厂在厂里盯着工人做事,还是在跟人吃着菜喝着酒说说笑笑,还是在搂抱着他那狠毒的太太。

她想了一会儿就没想了,当前最重要的是给云妮治一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