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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碎光,搅得程淮脑子发晕,耳边徒留尖锐的嗡鸣。
他能够感受到毒素自伤口处蔓延,自救的本能让他举起了另一条酸软的臂膀,试图去撕裂伤口,挤出毒血。
意识混沌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张布满了惊慌的脸。
少女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是在喊着些什么,可程淮听不清,恍惚间只觉得他的直觉的确没错。
——自从遇上这位谢家大小姐,他便一直在倒霉。
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精。
毒素麻痹了他的思维,让他变得迟钝,也忘了去掩盖本性,将最真实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他想让麻烦精闭嘴,哪怕听不到她的声音,光是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也足以让人觉得吵闹;他想将她推远一些,让她不要凑到他面前,给他增加多余的阻碍。
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他嗓子发干发痛,说不出一句话来,四肢也无力软绵,连抬手都觉得费劲。
程淮怎么也想不到,他躲过了那么多次的追杀,最后竟然会死在一条毒蛇口中,身边陪伴着的也只剩下一个娇气难缠的世家小姐。
这样的落幕方式太荒诞,显得他过去经历的坎坷波折都可笑起来。
下一瞬,他的肩头陡然一凉。
麻烦精顶着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湿漉漉的脸,张开微热的唇瓣,狠狠抵了上来。
所有的声音、画面,好像都在那一刻远去。
世界骤然褪色,只有窝在他肩头的少女轮廓还是鲜明的。
眼前杂乱的光影被剥离清去,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她的一切。
——从颦蹙着的远山似的眉,到被泪水浸湿晕着红意的眼,再到沾染着乌黑血迹、花瓣似的唇。
程淮近乎呆愣地看着她重复着吸/毒血又吐出的动作,灵魂在那一刻仿佛都抽空了。
洞外,风潇雨晦,雷鸣不歇,豆大的雨点急促又沉闷地敲在冰冷的崖壁上。
洞内,微凉与滚烫的吐息交织在一起,柔软与坚硬抵碰到一处。
少女仿佛也受到了毒素的影响,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但她却没有停下动作,手指紧紧钳在他臂弯上借力,固执地为他清理着余毒。
程淮对此感到不解。
他的眼神此刻甚至是冰冷嘲讽的,像是在观看一场荒谬的戏文,试图通过她突兀的行为,审视出她真正的所图。
程淮自小便知道,从没有什么不计得失的善意,这世上的一切,本质就是利益与价值的交换。
府上的仆从对他好,是因为家中给了他们酬劳。
母亲亲近他,是因为他总能轻而易举地从姨娘那里抢走父亲的关注。
父亲喜欢他,是因为他聪慧,能够带领着程家走得更远。
亲情?或许是有吧。
可父母对孩子的爱也不是全然的公平纯粹,他们总会偏心。
那些优秀的、讨巧的孩子,凭借着身上的特质,能够换来更多的资源倾斜。
凭借着这份敏锐,程淮成为了大将军府最受宠的幼子。
三岁那年,兵马大将军被皇帝盖章谋逆。
乌压压的黑甲军包围了将军府,他们手持刀剑,如同残酷无情的刽子手,见人就杀。
将军府内血气冲天,鲜血浸染了每一寸土地,四处都是残肢断骸,尖叫哭嚎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藏匿起来的人被一个个揪出,母亲同后院的姨娘们一起,放了一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