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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苏婉解文献之困:扭转舆论风波
铜符在袖中灼得腕骨发疼,苏婉垂眸望着那道明黄绢帛。
周砚之攥着敕令的手指青白凸起,银杏叶正卡在&34;女子不得&34;四个褪色朱砂字上。
&34;周大儒可否容我一观?&34;她屈膝拾起那片虫蛀的叶脉,指尖划过金箔装裱的卷轴边缘。
工部密匣的锁芯纹路在记忆里浮现,与眼前装裱工艺微妙错开三厘——这是三日前老铜匠用游标卡尺教过她的辨别法。
周砚之将敕令抖得更响:&34;此乃太祖亲笔——&34;
&34;庆元三年装裱的。&34;苏婉突然截断他的话,指腹抹开金箔缝隙里凝结的松烟墨,&34;若我没记错,工部去年清点的前朝残卷里,恰好缺了《文心敕令》第三页。&34;她转身看向书院廊柱上悬挂的《文渊阁藏书录》,&34;烦请哪位取来对照?&34;
人群里传来骚动。
老夫子颤巍巍捧来牛皮账册时,苏婉正用茶汤洇湿绢帛边角。
褪色的金箔在她掌中剥落,露出内层靛蓝封皮——那分明是前朝礼部专用的冷金笺。
&34;周大儒请看,&34;她将剥落的金箔举向日光,&34;工部今年新铸的金箔该是七分赤金掺三分银,可这敕令装裱用的……&34;细碎金粉从她指尖簌簌而落,&34;九成官银成色。&34;
周砚之喉结剧烈颤动,袖口扫翻案上砚台。
墨汁泼溅在绢帛的虫蛀孔洞上,恰好与账册记录的残卷缺口严丝合缝。
老夫子突然用拐杖重重顿地:&34;老朽想起来了!
两个月前苏娘子修补的正是此卷!&34;
苏婉按住袖中发烫的铜符,耳畔传来阿福模仿的夜枭啼叫——这是他们约定的缓兵之计。
她顺势抽出发间银簪,轻轻挑开敕令夹层的丝线:&34;诸位不妨细看这装裱针脚,前朝宫廷匠人惯用双股回纹绣,而此物……&34;
&34;够了!&34;周砚之突然暴喝,脖颈青筋根根暴起,&34;妖女休要混淆视听!
太祖训诫分明写着女子不得涉政!&34;
银杏叶在苏婉掌心碎成齑粉:&34;敢问周大儒,开国时颁布的可是《文心敕令》全卷?&34;她突然指向绢帛末尾残缺的骑缝章,&34;真正的第三页应当记载着&39;若遇国难,贤者不论出身&39;——去年工部失火案后,礼部连夜重裱的残卷里独缺这页,当真巧得很。&34;
老夫子浑浊的眼珠突然迸出精光:&34;难怪老朽当年在文渊阁当差时……&34;
西角门传来第二声瓦片碎裂。
苏婉瞥见阿福袖口露出的半截铁蒺藜,知道暗桩已经到位。
她将残破的绢帛轻轻覆在石案上,茶汤沿着伪造的虫蛀痕迹晕开深浅不一的纹路。
&34;诸君请看,&34;她蘸着茶渍在青石板上勾画,&34;前朝冷金笺遇明矾水该显孔雀蓝,可这敕令夹层……&34;细密的靛青色纹路在石板上绽开,渐渐拼凑出礼部暗记,&34;三年前圣上清查贪墨案时,礼部侍郎私藏的空白敕令,似乎就是这个制式。&34;
人群里炸开惊呼。
周砚之踉跄着扶住银杏树干,树影斑驳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苏婉摸到袖中铜符已经凉透,知道阿福解决掉了暗处的威胁。
她弯腰拾起那片沾着墨迹的银杏叶,叶脉断裂处露出极细的金丝——正是工部亏空案里失踪的缠金线。
&34;周大儒若还要辩,不妨解释下为何敕令夹层藏着三年前江南贡品才有的金丝?&34;她将叶片递给老夫子查验,&34;还是说……您觉得太祖能预知百年后的织造工艺?&34;
秋风卷着金箔碎屑掠过飞檐,檐角铁马突然齐声铮鸣。
周砚之袖中滑落半枚残缺的官印,正与石板上的礼部暗记严丝合缝。
老夫子举着银杏叶的手剧烈颤抖,浑浊老泪砸在青金石地砖上。
西角门第三次传来瓦片响动时,苏婉看见阿福比了个&34;已成&34;的手势。
她低头抚平裙摆褶皱,茶渍在裙裾上晕出孔雀尾羽般的纹路——这是今晨特意用明矾水浆洗过的布料。
檐下铁马仍在叮当作响,周砚之盯着石板上未干的茶渍纹路,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
苏婉后颈寒毛乍起,瞥见那卷残破敕令的夹层里,隐约透出半枚朱砂印痕——正是三日前从她书房失窃的私章纹样。
周砚之踉跄半步,突然攥住袖中玉珏:&34;纵使敕令存疑,《女诫》总章所言&39;牝鸡司晨,祸之始也&39;又当如何?&34;
苏婉指尖轻抚腰间佩玉,这是昨日从相府藏书楼取来的南朝孤本残片。
她清晰记得泛黄竹简上那道裂痕,恰将&34;牝&34;字劈成两半。
&34;周大儒可知《女诫》原稿存于何处?&34;她解下佩玉掷向青石案,玉身撞击处迸出细小裂痕,露出内嵌的青铜薄片,&34;三年前我修补藏书楼地窖,在承重墙夹层发现此物。&34;
老夫子凑近细看,突然倒吸冷气:&34;这是前朝禁宫调兵符的制式!&34;
&34;正是。&34;苏婉用银簪挑开青铜片暗扣,取出一卷裹着鱼胶的丝帛,&34;《女诫》真迹共八十一字,被前朝镇北王熔在兵符里。&34;她抖开丝帛,残缺的篆文在日光下泛着血锈,&34;诸位请看第四列——&39;牝&39;字右侧本该是&39;匕&39;部,此处却刻着&39;戈&39;符。&34;
人群中有文士惊呼:&34;牝鸡司晨四字,原本竟是&39;持戈卫晨&39;!&34;
苏婉将丝帛覆在《女诫》抄本上,残存墨迹与抄本字痕完美重叠:&34;镇北王妃当年率娘子军死守潼关,这道伪作,怕是某些人怕女子掌兵特意篡改的。&34;
周砚之袖中玉珏突然坠地,碎成三块。
老夫子颤巍巍捧起碎片,对着日光转动:&34;这沁色分明是近十年新玉做旧!&34;
秋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回廊,阿福突然从西角门闪出,袖口沾着未干的血迹。
苏婉瞥见他比划的暗号,指尖微微发紧——相府藏书楼方向腾起淡淡青烟。
&34;苏娘子!&34;书童跌跌撞撞冲进庭院,怀中揣着烧焦半角的账册,&34;藏书楼走水了!
三老爷说说是您私改古籍引来的天罚!&34;
苏婉按住袖中冰凉的青铜片,昨日藏书楼暗格里发现的火油味道突然在记忆中复苏。
她转身看向周砚之,发现对方袖口沾着同样的松烟墨渍——与今晨在藏书楼窗棂上发现的痕迹如出一辙。